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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燭蜿蜒落淚痕,果子在大奉旁處都是常見的果子,但在西疆都是價格昂貴的東西,還有一些小商隊運送來的珍珠百顆,珍貴的南海珊瑚珠一串,被耶律梟獻寶一樣擠滿了整個屋子。
她聽到女奴說「王的女人、榮華富貴」的時候,涼涼的提了提唇瓣。
畜生不識情,西風不解意。
她死也不會留在這裡。
沈落枝拿起了胭脂。
此處沒有妝娘,她只能自己給自己上妝。
鏡子裡的女子本生的清冷,添了胭脂色後便又突生幾分嫵媚逼人來,身上穿的是新嫁衣,上以金絲繡牡丹,這些牡丹繡的歪歪扭扭,因為是西蠻將士繡的,他們手粗,繡的並不好看,但尺碼卻對,蠻人製衣都以緊身為主,所以衣料鉤的緊緊的,將她纖細的腰肢,渾圓的胸脯裹的分外明顯,看的女奴都一陣眼熱。
沈落枝望著鏡子裡那張面若桃粉的美人面,用指尖沾了花蜜,輕點在唇瓣上,將那紅潤的唇瓣點上一絲剔透的光澤,她看著那一絲光,想,她自江南奔襲而來,就是為了一場婚禮,卻沒想到陰差陽錯,嫁成了另一個人。
不過,過了今日,一切就都結束了。
沈落枝拿起筆,沾染了些胭脂,在眉心點了一個花鈿,隨即掐算著時辰。
他們身處金烏,自然不可能什麼禮節都按著大奉來,沈落枝便與耶律梟道,讓耶律梟帶她繞城而行一周,一路贈以「金烏酒」,再回到此院中,與一些官銜較高,不用守城門的將領用膳飲酒便可。
至於拜父母——她父母遠在江南,耶律梟父母都在金蠻,倒是省略這一步驟了。
耶律梟還提議他們倆乾脆給「沈居正」、沈落枝哥哥的畫像放於高堂上拜,沈落枝聽聞過後,沉默半晌,拒絕了。
裴哥哥承受的太多了。
——
沈落枝一想到裴哥哥馬上要來接她了,便覺得心下一陣隱隱的激動。
她本以為,她要在這裡磋磨半生,才能毀掉這座金烏成,卻沒想到命運待她不薄,她需要的,都被一樁樁,一件件的送到了她的面前。
沈落枝拿起螺子黛,慢慢的在眉上描摹,一邊描摹,一邊想著裴哥哥來救她的樣子。
裴哥哥——
鏡中的女子展顏一笑,眉目璀璨如夏日般絢爛。
一旁的女奴察覺到沈落枝此刻很高興,便趕忙說道:「今日是沈姑娘的大喜之日,祝賀沈姑娘。」
沈落枝盯著鏡子裡的自己瞧了片刻,便道:「我那四個侍衛侍女呢?」
自打沈落枝在帳篷里與摘星「互訴衷腸」之後,在金烏城便有了特權,整個城邦里都是她想做什麼便做什麼。
摘星四人的禁足也被解了,只是他們四人一直都沒有離開,反而都在試圖努力融入金烏城。
他們是自小侍奉沈落枝的奴婢與侍衛,都是能為沈落枝赴死的人,沈落枝要逃,他們拿命給沈落枝墊出一條路來,沈落枝要在這裡生活,他們便努力試圖融入這裡。
他們有一顆赤膽忠心,縱然不理解,但是依舊願意追隨沈落枝,這是刻在他們骨頭裡的。
「他們還在搬酒。」女奴道。
沈落枝親自差人釀的,足夠全城的人喝的酒。
沈落枝垂眸,道:「去將他們叫來吧。」
這幾日,她為了不暴露她的真實目的,一直沒跟這幾個人見面——到底是與她一到長大的侍女與侍衛,沈落枝怕她們幾個看出她的虛與委蛇,從而猜出來什麼。
她一個人演就已經夠辛苦了,這四個人再跟著一起演,前後態度返差太多,保不齊會被瞧出來,她便一直刻意沒見他們。
一直到今日,她才提出來要見她的侍衛侍女們。
女奴趕忙應下,轉而快步走向院外,將她的四個侍女和侍衛叫進來了。
她的侍女們分別叫流雲雨天摘星彎月,雨天在來的路上跑丟了,流雲、摘星、彎月還在,還有一個侍衛叫聽風。
聽風瘸了半條腿,現在堪堪能走。
他們一進房屋內,瞧見端坐在梳妝鏡前、穿著嫁衣的沈落枝,便驟然紅了眼,四人同時俯身,向沈落枝行了個禮。
沈落枝端坐在粗糙的木凳子上,點頭,隨即與一旁的女奴道:「你先出去。」
女奴忙不迭點頭,出了院子裡。
出了院後,女奴便站在院門口守著——這小木屋一共也就幾百步便能走過,外頭的竹籬笆也只淺淺繞了一圈,一眼望去都能看清楚,再加上對沈落枝的信任,耶律梟便沒派金蠻族人守著院子。
此時,沒人知道裡面的人在說什麼。
女奴在院門口等了一刻鐘左右,便能瞧見耶律梟穿著一身紅衣,騎著高頭大馬的身影。
在他身後,迎親的隊伍敲敲打打而來。
第18章 野狐狸精
膚白貌美小娘子
女奴遠遠瞧見了耶律梟。
他今日穿了一身圓領古香綾紅綢新郎服,上繡了一片金色浮雲,腰系玉帶鉤,足踩黑靴,胸口纏繞了一條紅綢帶。
他今日盤了頭,上簪了一支玉簪子,一貫披散的墨發全都豎起來後,露出了他鋒銳的五官與緊繃的下頜線,玉簪子在正午的光芒下閃耀著盈盈的光,他昂著臉,意氣風發,眼下點著蠻族人成婚時點的硃砂,眉心畫了一個豎著的豎紋。<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