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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者一疊加,劫囚很容易成。
耶律梟與他的手下約見之後,他便將這些消息傳遞給了對方,雙方在人群熙攘的城東馬市一碰頭,然後迅速消失。
耶律梟走的時候,他的手下還湊到一起嘀嘀咕咕。
「也不知道首領哪裡來的消息。」
「聽說首領為了得知這些,都親自入府給人當小倌了。」
「啊?什麼?」
「這麼多機密,一定是經過千辛萬苦才探聽到的吧!」
「首領為了我們的計劃,真是太...拼命了。」
「哎...首領他!哎...」
「聽說那群大奉有錢人玩兒的都很開,首領他——哎!」
耶律梟並不知道他的手下此時都在想些什麼,也不知道他殺伐果斷的形象已經變成什麼樣了,他悄無聲息翻牆回到郡主府北院的時候,院兒里正熱鬧著呢。
袁西一個人唉聲嘆氣自說自話。
「去江南,給遣散費,去江南,給遣散費——」他絮絮叨叨了半晌,突然聽見一陣腳步聲,一抬頭,就見他的好阿哥頂著一副鐵面具從外面進來了。
袁西眼前一亮,道:「阿兄,彎月姐姐可來找過你?你是要遣散費,還是要跟著郡主去江南呢?」
耶律梟腳步一頓。
「彎月未曾找過我。」他道:「什麼遣散費?」
袁西便嘆了口氣,「哎呀」了一聲後,說道:「是彎月今日來與我說,要麼給我一百兩銀子,叫我留下,要麼把我帶去江南,在江南安家。」
這一百兩在西疆足夠他盤下一家小店,做點正經生意了,也算是個出路,好歹他是西疆長大的,但若是回了江南,一個朋友都沒有,還是個小倌,感覺也沒什麼身份前途——袁西的小算盤在心裡搓出火星子。
好像兩個選擇都有點難以抉擇。
他便問了齊律,若是齊律留下,他就留下,若是齊律要走,他就也跟著走。
而耶律梟只搖了搖頭。
他不會留下的,他要跟著沈落枝走。
他喜愛,痴迷那江南的月,他無法引明月入懷,只能跟著她走,沐她的月光。
他自然有法子留下沈落枝,以耶律梟的身份,趁機偷襲一個沈落枝不成問題,但沈落枝什麼脾氣,他可太了解了——他在和沈落枝短暫的拉鋸之中,早已被她折服,又因愛而生了懼意,明月就懸在他頭上,但他不敢再強摘了。
再來一次,沈落枝真的會死,她是個寧折不彎的人,一旦讓她知道她無法逃離耶律梟的手掌,她會毫不猶豫的死。
她寧可死,也不會苟且的活著。
而且,他也不想再辱她第二次,不想讓她遭受第二次被擄走的罪。
愛是個很奇妙的詞,他以前想留下她,現在想跟她走——在她不知道的地方,他一個人演完了暗潮洶湧的一生。
「我不留下。」耶律梟說:「你留下吧。」
省的殺了。
他這麼一說,袁西便一拍大腿:「那我也不留下!我們一起走,咱們倆兄弟一起伺候郡主!」
耶律梟想,那還是殺了吧。
活路擺你面前你不走啊,兄弟。
——
當天晚上,彎月來找了一趟耶律梟。
耶律梟以為她是要問「你要遣散費還是要去江南」,所以他早已做好了準備,但彎月只是站在門口,用一種說不出的目光憤憤的盯著他瞧了片刻之後,咬牙切齒道:「勞煩齊公子走一趟,我們郡主請呢。」
耶律梟便在袁西羨慕嫉妒恨的目光,去了一趟東院。
東院裡一片燈火通明,所有人都在忙活收拾行李,準備吃食,耶律梟到沈落枝的廂房內的時候,沈落枝正在寫信。
她給她父寫了一封信,告知她父,她要回江南一事。
她寫信時,耶律梟正從門外進來,她聽見動靜一抬眸,和他招了招手,道:「過來,有東西送你。」
他走過來後,見到沈落枝遞過來一塊墨色玉石做的面具,輕薄柔潤。
他聽沈落枝說:「江南水多,鐵容易生鏽,戴玉石的面具吧。」
耶律梟拿著面具的手頓了一會兒,轉過身背對她,將他面上的精鐵面具換下來,一邊換一邊背對著她說:「郡主還沒問過我,怎麼就知道我會去江南?」
沈落枝看著他的背影,輕笑了一聲,用手中的筆頭輕輕地點了點他的背,問:「那我現在問你,你願意跟我去江南嗎?」
耶律梟後背都跟著一麻。
當時他站在沈落枝的身前,看不見沈落枝的臉,只能看到面前一片乾淨整潔的地,看見半開的窗戶外面正在搬運東西的人群,看見自己手裡換下來的精鐵面具。
他聽見他的心跳一聲比一聲猛烈。
「願意。」他開口,聲線低沉嘶啞。
在沒人知道的地方,他的愛如野草般瘋長,晚風一吹,便無聲的對著沈落枝搖出陣陣波濤。
沈落枝聽見他的聲音,不由得笑彎了一雙月牙眼。
這麼大個人,還非要人哄一哄。
矯情。
可愛。
——
次日,午後。
灼華郡主的隊伍浩浩蕩蕩的出了郡主府。
一些與她相熟的姑娘們來送行了,他們走到城門口時,卻瞧見裴蘭燼也來了。
他紅著一雙眼,在眾人刺探打量的目光中,一路走到沈落枝的面前,不顧還有旁人在場,略顯失態的說道:「落枝!你執意要走,我不攔,這西疆萬里路,我來送你走,我送你回江南。」<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