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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蘭若忍著痛,不做聲。
烏桑姑姑嚴厲地看著她:「大小姐,你有我蠱苗大巫的天賦,體內也有蠱王,可你應該知道天道昭昭,用蠱都是有制約的,否則只要對皇帝宰相下點蠱,豈不是就能大富大貴,我苗疆蠱師豈不是稱霸天下?」
苗疆蠱術和暹羅的降頭術同出一源,都以血肉作祭侍奉神明——但下蠱都是將子蠱送入敵人身體裡,再將母蠱放在自己體內。
母蠱們都性極貪婪好食,最喜蠱師血肉。
越厲害的蠱就越喜歡吃蠱師的血肉來繁殖,所以蠱師們是不會隨意下蠱的,不然豈非殺敵一千,自損八百。
明蘭若竟敢一次性對好幾個人下了那厲害的攝魂子蠱取人性命。
如果不是因為她身體裡有蠱王,她現在八成就被噬魂母蠱啃穿內臟,吐血昏迷,甚至可能死了!
這次攝魂母蠱們畏懼蠱王,只敢在大小姐掌心肉里居住和產卵,只是吃她掌心的血肉,已經是很好了。
掌心皮肉破碎翻轉,血肉模糊鮮的痛苦,讓明蘭若額頭浸出一片冷汗。
她白著臉,像小時候那樣軟軟地低聲認錯:"可真疼啊,姑姑就別罵我了。」
烏桑姑姑看著這個自己從小看到大的姑娘這副樣子,心疼又無奈,但手上挑子蠱的動作也加快了。
她沒好氣地罵:「你還知道疼呢!昨晚那麼衝動,也不怕小命賠在裡面,你是蕭家僅剩的血脈了,連元帥都不叫自己後人和赤血為自己報仇,你逞什麼能?」
明蘭若笑了笑,清艷的眸子彎彎:「疼是疼,不過有些事,該做還是得做,做人得有點基本的良心不是,沒有良心的人和豺狗又有什麼區別?」
護國為民的滿門英烈戰死疆場,才換得黎民百姓安居,一身遺骨卻被權貴當成低賤的玩具斂財,是個人就忍不得!
雖然這輩子她也從沒想過當什麼好人,畢竟好人不長命。
但上輩子她做夠了沒良心的狗,這輩子她想——做個人!
明蘭若輕抽一口氣,拿袖子抹了抹頭上的汗,低低道:「何況……外公他們到底是我的親人。「
一直聽著蕭家的那些故事,可從未謀面,曾經的她滿心除了兒女情愛,聽過那些故事也不過唏噓一番罷了。
只是,現在她慢慢地站上了不同的高度,看到這世間的風景究竟不一樣了……
「黑暗將至,我赤血必橫刀立馬於千萬人之前,血濺天地,誓死不退!」
那銘刻在劍鋒上的話,讓她第一次這樣清晰地看得見血親們保家衛國,守護蒼生萬民的信念,也看得見他們含笑赴死的從容,更看得見……
他們當年是多麼想要保護娘親和她,否則怎麼會千叮萬囑讓她們不要復仇!
比起復仇,他們更在乎她們能好好活著……
即使從未謀面,她卻可以感受到自己的出生是被外公和舅舅他們期盼著的。
他們是多麼在乎她這幼小而稚嫩的一條命,她卻辜負了他們……
烏桑姑姑一邊為她挑蠱,一邊嘆氣:「難怪王嬤嬤他們說大小姐身上還是有蕭家人的風骨。」
她的小姐啊,就是倔,從小認準了便一條道走到黑。
若是中意錯了男人,只怕一生坎坷。
明蘭若彎起眸子輕輕一笑:「我沒那麼好,不能跟外公他們比,我也沒那麼偉大,動手毀了黑市也有更多的私心。」
明帝和太子或者秦王任何一個人坐在九五至尊的位置上,他們對蕭家的忌憚之心還在,就絕不會放過現在的她,甚至不會放過明家。
「我一直懷疑父親的失蹤,多半與皇帝陛下有關。」明蘭若眸子裡閃過冰冷森然的光,不由自主地想要捏緊拳頭。
所以,不管出於任何目的,黑市都一定要毀,斷了太子和皇帝這塊的財源,又狠狠打擊了宗室!
烏桑姑姑趕緊按住了她的手,蹙眉:「我的小姑奶奶,你說話就說話,激動什麼。」
她的小姐如今是走一步,看十步,也許她不該太擔心了。
明蘭若被捏得一個哆嗦,哭喪了臉,軟聲道:「姑姑,我疼,輕點可好?」
唉,肉里挑蠱簡直要了親命,跟刮骨療毒差不多了!
烏桑姑姑挑眉:「剛才那副堅強不屈的樣子哪去了,你還有一隻手心沒挑呢?!」
明蘭若又一個哆嗦,咬著唇,視死如歸,又伸出自己一隻爪子:「來吧!」
下一次,她可千萬不能一激動,給一群人下那麼厲害的蠱了!
疼死了!
……
足足兩個時辰,烏桑姑姑才把所有攝魂蠱的子蠱和母蟲全部挑出來,小心地放進蠱盅里養了起來。
明蘭若被春和心疼地伺候著換了一身濕透冷汗的衣衫,靠在軟枕里才緩了口氣。
她瞅著自己包成粽子的兩隻爪子,嘆氣,看來下蠱這種只能是非常時刻,用的非常手段,不然再來幾次,她的手得廢了吧?
得學點別的防身本事了。
好在黑市被她毀了,又帶回來六萬兩金子和外公遺物、遺骸,收穫極大。
「交代陳寧幾個,這些天正常出入,不用刻意深居簡出,只是出入時要稍微注意咱們府邸周圍的眼線,不要讓人看出破綻來。」明蘭若淡淡地交代春和。
春和點點頭:「是。」
明蘭若想了想,又喚住她:「那個……給東廠送一籃子我包的小粽子去,如果千歲爺要過來,你就說我這兩天在閉關煉藥吧。」<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