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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蘭若微僵,她知道蒼喬終是懷疑自己了。
他是這樣敏銳的人。
她垂眸,淡淡地道:「誰知道呢,也許是這些日子遇事太多,總要有些成長。」
「嗯,成長……」
他輕笑,把臉埋在她的頸窩裡,低聲道:「沒關係,哪天,你想告訴我你如何成長的,我願意細細聽。」
明蘭若愣了片刻,心頭深深一悸。
她知道他願意等她放開心房那天,與他細細傾訴。
「嗯。」她有些無措地含糊應了一聲。
他的唇和高挺鼻尖就蹭在她頸間裸露的皮膚上,溫熱又潮濕,帶著麻痹的酥癢。
他緊緊地抱著她的細腰,埋在她軟軟的頸窩裡,聲音微喑地道:「我乏得很,你想想辦法,可好?」
不知道為什麼,明蘭若被他抱得渾身都有些發軟。
她見過他冷酷、陰戾、狠辣、偏執、心機深沉,甚至勾魂攝魄的一面。
可是這樣明明一身威勢深重的官服,卻像個單純少年郎,帶著點委屈倦怠的模樣,讓她手足無措。
她……她要做什麼呢?
哄他嗎?
明蘭若反手輕輕地抱住他的肩膀,安慰性地慢慢撫摸著他的背。
第132章 蒼喬:拋卻前生,願你我重相識
她想了想,伸手開始替他慢慢揉脖頸上的廉泉、天突兩個穴道,好一會,才問:「好些了麼?」
他抬起頭,搖曳的燭火下一張俊美的容顏少了陰冷的威壓感,鳳眸融金,莫名地惑人。
他低低嘆息,猩紅薄唇忽然印在她的唇上:「明大夫當真小氣,至少,要這樣吧。」
這個吻很輕、很輕,帶著與蒼喬平日專橫霸道形象截然不同的小心翼翼,甚至一點不安的試探和……討好。
像個彆扭的少年郎,生澀地向心上人道歉或者……求和。
明蘭若愣住了,心臟莫名地漏跳了好幾拍。
即使是前生她迷戀秦王,心頭也未曾品嘗過這樣滿滿酸脹又微甜的滋味。
像悄悄往心裡、嘴裡塞了幾枚酸甜的小青梅子。
她不自覺地絞纏了下袖口。
蒼喬瞧著她沒什麼反應,面無表情的樣子,心情複雜又黯然。
他平日裡,即使對她為所欲為,卻也不敢輕易吻她。
那次在皇后宮裡,他失了理智的粗魯強吻,激得明蘭若反應劇烈,一副恨毒了他的模樣,仍是記憶猶新。
他知道即使後來她恢復了平靜,卻不過是對他虛與委蛇的忍耐。
「是我魯莽了,對不起。」他伸出長指,輕緩而仔細地撫過她柔軟的唇,仿佛擦拭掉自己留下的痕跡。
她一直都是被他強迫著才會棲在他懷裡,那些親密的動作,全是他逼著她。
他看得出以前所有的肢體接觸時她的羞窘與不情願,但他並不在乎她的感受。
只因他霸道地認定了既然為了孩子,她需要他的庇護,便可以對她為所欲為。
這是得到庇護的代價。
可到頭來,才知道是他這些年一葉障目不見泰山,終究還是讓他的小姑娘受了傷害。
甚至讓她一個人獨自生下屬於他們的小貓崽,艱難的養到如今。
他對不起她太多。
他晦暗的鳳眸閃過複雜的光,有些晦澀地道:「你不喜歡,以後都不會了。」
天知道,他要多難,才能給出她這個承諾。
明蘭若沉默著,沒有說話。
蒼喬看著坐在懷裡的人兒,第一次覺得她是疏離的,不在自己的掌控中。
或者,他從未真正掌控她。
好一會,明蘭若才輕聲道:「蒼喬,你還記不記得,天牢里的那一天,我病著,你卻在天牢里抱著雲霓離開?」
即使他再溫柔,她也永遠記得那一刻自己那種於情感上的絕望。
蒼喬喉頭有點窒澀,他不由自主地握緊了拳,一貫冰冷俊美的面容上此刻緊繃著:「是我的過錯。」
他忽然有點不想聽她接下來的話。
可他知道,不行,這是他該受的。
窗外,烏暗的雲里不知何時露出來的一彎皎潔明月。
她看著明月緩緩地道:「那時候,我終於明白,是我一生太淺薄,一心如藤蘿繞樹般只將生死榮辱都託付在一人身上,他笑,我便喜;他怒,我便傷;他憂,我便苦,何至於此呢?女子也是人,與男子同曬陽沐月。」
「女子也當如樹如屋,為自己撐起一片天,才不會因為失去一點愛人的眷顧,便爬不起來,自怨自艾,蹉跎歲月,好好的人不做,去做菟絲子。」
前生的她的才華與手腕,失落與歡喜,全都為了上官宏業。
今生的她,也為了蒼喬要生要死的,兩世為人,卻只為男人而活,何必再重活一生?
蒼喬垂下鳳眸,強自忍下陰鷙的光和想要將她手腳都套上鎖鏈的衝動,不動聲色地慢慢開口:「你……是想要……」
離開我?
如果她敢……如果她敢說出這種話,哪怕被她恨一輩子,他都會將她一輩子囚在東廠里。
嗯,他就是這樣無比下作而無恥的人。
蒼喬轉動著自己的白玉扳指,淡淡地想著。
「我曾想要才子佳人的話本里說的那樣——『渴望被人藏好,妥善安放,細心保存,免我苦,免我驚,免我四下流離,免我無枝可依』,可我本明月,非盒中物,瓮中魚,哪裡需要別人珍藏?」<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