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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叔,我沒有說不相信您。」連亭回得就很客套了,他早就看透了張戴德是個什麼人,「我只是不明白,您到底想要什麼。」
「我想要那隻貓。」張戴德壓低聲音,對連亭開門見山,「我也直接就和你交底了,楊小郎的情況很不好。如果孩子真的有個三長兩短,楊家二房肯定會鬧起來,那可是二房的嫡孫。你覺得楊首輔會怎麼想?」
他愛怎麼想怎麼想。連亭在心中嗤笑,我怕他?況且,連亭從昨晚開始就一直讓人注意著楊家,他怎麼不知道楊樂突然就發病了?
熊孩子永遠有熊家長。這一看就是楊家二房氣不過,覺得自己的面子被駁了,無論如何都要殺貓泄憤,以示權威呢。
但是很可惜,連亭一臉真誠的回他二叔:「您怎麼不早點說?那貓我已經還給它的主人了呀。」
確實還了,頂著宵禁的壓力,連夜還的。
「主人?」張戴德皺眉,沒想到還有這樣的節外生枝,「誰家?」他這回總算反應過來了,不管連亭說的是不是真的,貓的主人都肯定不簡單。
「最近丟貓的還有誰家呢?」連亭用修長的手指,在空氣中寫了個一個「平」字,「您說這事得多巧啊。」其實也有一定的必然性,平王府就在東城孔廟附近,世孫的貓通過孔廟跑到國子監外舍再自然不過。
張戴德:「!!!」平王,楊首輔最近正想拉攏利用平王府的人呢。
不等二人再說什麼,早朝就要開始了。連亭放下茶杯站起身,對張掌印做了一個「請」的動作:「你要是非要那貓,就只能去問問老王妃答不答應了。但作為侄子的我還是得提醒您一句,貓在丟了之後,是老王妃親自去求了賢安大長公主,公主子不苦才找了我。」
張掌印眯眼看向連亭:「是找你還是找東廠?」
連亭沒有回答,只是給了對方一個模稜兩可的笑容。他句句都是實話,但組合起來就好像變成了一件很了不得事。他最後只是道:「每個人的性格都是不同的,我們要因材施教,而不是一味的給孩子套上統一的標準,不是嗎?如果強迫雲要像太陽一樣發光,那它終其一生都會覺得自己是愚蠢的*。」
簡單來說,連大人覺得他教兒子教得沒錯,拒絕了張戴德的拒絕。
連亭也是在當了家長之後才意識到,他有多討厭別人在他對兒子的教育上指手畫腳。他的兒子,他知道怎麼教!
這話連亭說的大了一點,偏殿裡還沒有來得及前往正殿的大臣們都聽了個一清二楚。只不過他們不少人在聽後的第一反應,都懷疑是不是自己還沒睡醒,或者出現了幻聽,怎麼感覺司禮監的一把手和二把手要因為孩子的教育問題而鬧起來了呢?
你們特麼的是兩個太監啊!
但很快的,連亭在早朝上的表現就證實了大家的「猜測」,他們真的因為孩子的教育問題,搞起了司禮監內訌!
為什麼?太監本弱,為父則剛?
這也太荒謬了吧。
朝臣們表示不能理解。
督主連亭當朝奏本,東廠番子發現宮中有人私設博戲,並且人贓並獲。對方表示是得到了司禮監掌印太監張戴德的授意,但連亭肯定是不會相信自己的上司能做出這種事情的。不過,話又說回來了,司禮監作為皇城二十四衙門之首,出了這種事,掌印太監怎麼著也是難辭其咎的。
張戴德:「!!!」
其他看熱鬧不嫌事大的大臣:「!!!」
小皇帝和珠簾後的楊太后更是睜大了眼睛,同時看向彼此,在對方的眼中看到了一模一樣的驚訝:你告訴他了?我沒有啊!連伴伴可真是神了。
閹黨內的一個成員,在連亭的授意下,直接就把連亭沒有表達的意思直白的說了出來。
——縱使張掌印沒有授意宮中的博戲,恐也有失察之嫌。
簡單來說,就是連亭先一步走了張戴德的路,讓張戴德無路可走,把他準備扣給太后的帽子,扣到了他頭上。
在昨天絮果說了宮中的失竊案以及賭坊一事後,連亭就意識到了張戴德在打什麼算盤。說真的,他的這位張叔挺好猜的。對付對方的辦法也很簡單:先別說什麼替太后分憂了,他們先幫掌印分分憂吧。
連大人的小弟說的是一點也不含蓄,幾乎就像是照著張戴德的腦子念的。他覺得宮中會出現這種事,大概是張掌印太過忙於批紅,而失了司禮監監察宮中一切違背禮法之事的初衷。當然啦,不管是哪件事,張掌印始終是在為陛下辦事,勞苦功高,並沒有大錯,只是人的精力畢竟有限,張掌印需要得到適當的分擔。
其他大臣自認為終於懂了,哪裡是為了孩子呢,根本就還是爭權奪利那點事嘛。連廠公不甘心再在二把手的位置上坐著了,就開始爆老上司的黑料了唄。
果然利益才是一切。
不少朝臣在想通這層後都直接選擇了作壁上觀,吃瓜看戲。因為他們對宦官真的沒什麼好感,不管是連亭和張戴德之間誰斗到了誰,他們都不可惜。
只有跪在地上不停對小皇帝請罪的張戴德覺得,連亭對他一向還算尊重,雖然頭生反骨,卻也從未想過當什麼掌印。這一次、這一次如此這般,不會真的就是因為他在偏殿說的那幾句話吧?他真的是悔的腸子都青了。
一場早朝,解決了兩件事情,連大人一整天的心情都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