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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能說官學對學生們真就做到了一視同仁吧,至少也是有教無類。這是在先帝眾多摳門政策中,陰差陽錯反而於民有利的一個。
只不過十幾年的時間還是太短了,官學新政真正的威力還未徹底顯現,新的風暴正在醞釀。
不苦大師小時候差不多正趕上這股改革的浪潮,對於他這種皇親國戚來說,新政簡直讓他痛苦得不能呼吸,一提起來就捶胸頓足的那種。
他和絮果吐槽:「我總聽我表兄他們說,以前都是夫子上門教學,如何如何等著他們起床,如何如何輕鬆沒人管。結果等到了我的時候呢?我只在家裡上了不到一年多的學吧,就變成了需要我日日天還沒亮就起床,披著星星去上學,戴著月亮往家趕,蒼天何其不公!」
絮果一邊吃著回味悠長的肉脯,一邊偷偷在桌下晃腳,還不忘和不苦叔叔說:「有個成語叫披星戴月哦。」
不苦一臉問號:「……大哥,我是為了照顧你,怕你聽不懂才這麼分解了說的啊。你爹不是說你不識字嗎?」
「對啊,不認識,但不代表我不會說成語,我還會背詩呢。」絮果挺了挺小胸脯,可驕傲了。
不苦大師開始較勁兒:「我也會,我還會背四書五經呢。」
「那你好厲害哦。」絮果發自肺腑地誇讚,還獎勵似的分了幾塊肉脯給大師,可以說是非常熱愛分享了。
不苦:……為什麼會有一種拳打在棉花上的感覺?
「咳。」賢安長公主鳳目一垂,輕咳出聲,暗示得不要太明顯,比剛剛絮果要吃的時候的不隱晦表情有過之而不及。
絮果立刻會意,下了繡墩,就抱著肉脯罐跑了過來,特意選了罐中最好看的幾塊分給漂亮姨姨。
然後,都不需要他阿爹提醒,絮果就又不辭辛苦的抱著罐子,主動去和阿爹分享了。
等連亭笑著問「一個不夠啊,阿爹還想吃怎麼辦?」時,絮果看著本就沒買多少、如今你分幾個我分幾個更是所剩不多的肉脯,內心幾經掙扎,最後還是忍痛割愛,與阿爹進行了公平的對半分。
看那小表情就知道了,絮果此時到底有多「痛苦」。
但是他不後悔,依舊還是那個大大方方的小朋友。還仰頭提醒阿爹:「要小口小口吃哦。」他用肉乎乎的手指,比劃了個一點點的手勢。這是絮果的個人吃飯哲學,特別想吃但是零嘴又沒剩下多少的時候,吃得慢一點,吃得小口一點,就會感覺吃的變多了。
連大人忍俊不禁,都有點不捨得和兒子「搶」了。但是不行,絮果今天已經吃了很多零嘴了,必須得控制,不然晚上他就會不好好吃飯。
絮果雖然一直很乖,但也會有很多小朋友都會有的通病,好比飯前吃多了零食就吃不進去主食。但連亭捨不得拒絕兒子想吃零嘴的請求,就只能在買回來之後多搶著吃幾口。不苦等人都已經很習慣這份「分擔」了,並屢屢驚訝於絮果的大方。
哪怕只剩下一個了,你和他要,他也會和你一人一半,從不哭鬧。
雖然很心痛啦,但該給還是會給。
連大人一度差點沉迷在這種被兒子無底線地「縱容」里,明明他一開始這麼做的初衷只是怕兒子不好好吃主食,後面都快要不可自拔了。他是用了極大的自控力,才沒讓自己最終走上不斷欺騙兒子的不歸路。
「那如果只剩下一個卻需要三個人分怎麼辦?」賢安長公主順手搶走了兒子的肉脯,這家味道真不錯,肉香四溢,又不會過於甜膩,富有光澤的薄片裡藏著的是讓人食指大動的回味無窮。她搶兒子的行為就沒什麼教育巧思了,只單純地沒有當娘的必須讓著兒子的概念。
大家都是第一遭當人,我憑什麼就得一直慣著你啊?長公主如是說。兒子小時候就不說了,小朋友還是要照顧的,但不苦如今都二十好幾的出家人了,少吃點肉對修行好。
不苦大師:你真的是我親娘嗎?
絮果從他的小貓荷包里拿出了一個竹篾捲尺,只有巴掌大小,以銅線為刻度。絮果趴在同一水平線的桌面上,眼睛都快看成對眼了,才分毫不差地把肉脯均勻地分成了三份,不多不少,公正公平。用實際行動回答了長公主的問題:「就是這樣分呀。」
賢安長公主眼光刁鑽,最先意識到的便是捲尺之利,很是讚嘆了一番。她府上最近也在大興土木,畢竟有錢了嘛,她也是見過類似的丈量步車的,但這么小的還是頭回見:「這是你從南邊買的?」
這些年南邊可真了不得,總能湧現出各種新奇有趣的小玩意。
絮果卻搖了搖頭,無不得意地說:「是我阿娘自己做的,她可厲害啦。」
從玩具到飾物,再到家中一些別處沒有的生活用品,大多都是絮果的阿娘在閒暇時自己親自動手做的,她時常叉著腰自誇:「絮哥兒,快來看這個流蘇銀簪,阿娘是不是很厲害?我絮萬千手工小達人的稱號可不是浪得虛名!」
絮果也總會格外捧場,雙手托腮,真情流露:「哇哦,阿娘好棒啊!」雖然也許他都不能理解這些東西厲害的點在哪裡。但阿娘說什麼是什麼。
長公主忍不住看了眼一旁不爭氣的親兒子,同樣是做人家兒子,看看絮果,再看看你!
不苦大師也是個不怕開水燙的混不吝,任他娘怎麼說,他都擺爛到底。一切不過坐忘虛空,汝心不動,過安從生*?施主你著相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