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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不是嘛,要是像了他那個沒出息的爹,那還得了?」馮廉氏一提起妹夫就是一肚子氣,她妹妹當年根本就不願意嫁過去。又有誰願意呢?說是功勳門第,但京中哪個不知道司徒威整日酗酒,遊手好閒?若不是家裡一意孤行,她的妹妹又怎麼會遭這份罪?
馮廉氏常常覺得,她妹妹就是活活被累死的,懷著孕還要操持中饋,侍奉病中的公婆,以及……總之,她對妹夫頗多怨言。
就在馮廉氏即將說出更難聽的話之前,廉深輕「咳」了一聲,引她看向了正在看著他們的司徒淼,那是她一母同胞的親妹妹唯一的血脈,那雙炯炯有神的眼睛像極了她命運多舛的妹妹。馮廉氏趕忙再次變回了那個愛笑爽利的姨母,摟過她的大外甥道:「瞧姨母這說的什麼話,快來好好跟你姨父學學怎麼做文章,他別的不行,做文章卻是真的不錯。」
犬子被姨母的愛摟的有些窒息,但還是老實的點點頭:「我不想再被罰重寫了。姨父,這是我最好的兩個朋友寫的,他們都能在學齋里念自己的習作,是不是很厲害?」
犬子炫耀朋友獲得的成就,就像炫耀自己的一樣,他是真的很為他們驕傲。
廉深這才拿起了被壓在下面的兩頁宣紙,他先看到了葉之初的,對小朋友朗朗上口的詩詞讚不絕口。
廉深當年就是因擅長詩詞而揚名文壇,哪怕在如今這個清流派人人厭他諂媚的當下,他們也對他的詩挑不出毛病,頂多會說些什麼「總有些人能寫出超越他們人品的作品」、「這首詩遮住名字方才能看」之類的酸話。廉深對此早已免疫,他就喜歡看他們不喜歡他又干不掉他的樣子。
而葉之初下面的一篇……
「看題目,先看文章題目!」司徒犬子忠實地執行著朋友的交待,「絮哥兒說他叔叔給他起的題目是得分的關鍵。」
廉深一看,也被深深的震撼住了——《記我的督主父親》,那確實是不會被要求重寫,誰敢啊?他情不自禁在心裡感慨,這年頭在外舍做文章,除了拼文采,還要開始拼爹了嗎?廉深看了眼正期待他反饋的大外甥,不知道該如何委婉,只能說:「這個你學不來。」
你爹和人家爹根本沒得比。
「怎麼就學不來了?」馮廉氏有點不高興廉深這麼說犬子,她們家犬子天下第一好,再找不出比她家犬子更好的小孩了。哦,不對,絮姐姐的兒子肯定也是好的,那就兩個小郎君並列第一,怎麼會有比他們更好的?不可能,絕對不可能。她一把拿過廉深手裡的宣紙,倒是要看看對方寫了怎麼樣驚才絕艷的內容。
然後……
馮廉氏:「!!!」
廉深沒和夫人反駁,就是等著看她這一刻的震驚:「懂了吧?這個爹咱們比得起嗎?沒想到犬子竟和連廠公那個寶貝兒子是朋友,也不知道連小郎好不好相處。你是不知道廠公把他兒子都寵成什麼樣了,我總覺得這孩子會很霸道,沒有欺負犬子吧?」
「絮哥兒人可好了,才不會欺負我。」犬子第一個不幹了,大聲反駁,維護朋友。之前姨母說他爹的時候,他什麼都沒說,甚至有點躍躍欲試,希望會說話的姨母再多罵一點。但是說他的朋友可不行。
不過,馮廉氏此時明顯已經有點顧不上外甥了,她終於找回了自己的聲音,一把把宣紙拍在了廉深那張胖乎乎的臉上:「你眼睛被擠小到看不見真正的……關鍵信息了嗎?」礙於有孩子在場,馮氏沒敢把話說的太明白,只一個勁兒的讓廉深看重點。
什麼重點?
當然是那孩子叫連絮果啊。
絮果的絮果!
廉深看著功課上那小小的三個字也愣住了。
馮廉氏是個敢想敢幹的,先讓自己身邊的婢子哄著犬子去後面拿玩具,然後才關起門來激動的說:「有沒有可能……」
「不可能,這可是連亭的兒子。」廉深並不覺得一個名字能說明什麼,世間同名之人何其多?哪怕他兒子能認錯人,連亭還能認錯自己兄弟的孩子?去年秋天有多少人不知道,連亭的侄子進京來投奔?那可是在小皇帝和楊太后面前過了明路的。
再說了,被那麼多雙眼睛盯著,連亭要是敢隨便認子,還不得被人參死?
馮廉氏不懂朝堂,只相信自己的直覺。從看到這個名字的那一刻起,她就覺得親切,她不死心的反問廉深:「連亭的兒子是什麼時候入的京?是不是去年秋天?能不能和聞大娘子的話對上?」
「那倒是。」廉深對此印象深刻,甚至這才想起來,說不定就是同一天。
他後面去查了,聞來翡說的她們進京的日子,其實和千步廊的蔡思刺殺案很近,而連亭的兒子也是在同一天出現的。他當時還和馮氏討論過。
「那就是了啊,你是不是還說過你覺得連亭的兒子像你舅舅?如果真是連亭兄弟的孩子,憑什麼像你舅舅啊?你好看的時候也像你舅舅,不是嗎?所以孩子真正像的是你啊。」馮廉氏把所有能想起來的細節都擺了出來,她是越琢磨越像,已經快要不能接受其他答案了。
「!」這一回連廉深都被說動搖了。
「我也不讓你幹什麼,就想你能帶著聞大娘子去遠遠看一眼,她是認識絮姐姐的兒子。萬一真的是呢?」馮廉氏催促著丈夫,「我知道你怕聞大娘子出去了會出事,那你就先把孩子寫的東西給她看看,她說不定能認識果果的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