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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大概也和絮果太小就失去了娘親有關,他不想再經歷失去,就選擇了裝傻充愣。而不論是哪種感情,總是剪不清理還亂的,那就不剪。
連亭總覺得兒子這樣不行,他見不得絮果假裝無事發生的樣子。
他試圖告訴絮果,有些麻煩放著不管,並不會自動消失,也不會一覺起來就迎刃而解,只會越來越糟,甚至給別人得寸進尺的信號。
連亭真的下了很大的功夫,才教會了兒子遇事果斷,不怕事,也不躲事。
結果……
誰能想到他兒子的果斷卻用在了這種地方啊!
兩位「lian」大人很長一段時間都沒有說出半個字,因為他們能怨誰呢?怨這樣教得不好?還是這樣教的不對?
最後還是廉大人重新挑起話題:「所以我們怎麼辦?拆散?成全?假裝不知道?」
玩轉朝堂一輩子的廉大人突然發現,他不過也就是個凡夫俗子,他有個屁的七竅玲瓏心,連自己兒子的感情問題都處理不好。假裝不知道,什麼都不做吧,他是絕對不能答應的;就這麼成全吧,他又不甘心,他真的很想抱孫子;強行拆散吧……又怕兒子產生什麼前妻說過的羅密歐與伽利略效應。
應該是這倆洋名吧?廉深有點記不清了。
「那是什麼效應?」連亭不恥下問,他還真的沒聽過這個說法呢。
「我也不太清楚,好像是什麼西洋那邊的悲劇故事,男女主角倆是世仇,別人越阻止,他們卻越要在一起,對抗全世界。」廉深真的很怕,絮果一開始也許只是想試著玩玩,他們一阻止,反而阻止出了絮果的一身反骨,幫他最後和北疆王堅定不移了。
連亭恍然大悟,有道理,而既然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就只剩下一個選擇了啊:「和絮哥兒攤牌。」
「啊?」
「攤牌,但不阻止,隨便他們發展。」最快的結果,自然是兩人就這麼無波無瀾的處了一段時間後發現沒意思、不刺激,或者因為其他什麼理由而感情不和,就此分開。
廉深想到了自己和前妻。明明他倆都沒什麼致命的問題,也沒什麼不死不休的矛盾,可他們最後還是分開了,因為不喜歡就是不喜歡,感情從不講道理。也許有人會接受愛情變親情,但絕對不包括絮萬千。
絮果是絮萬千的兒子,廉深有一種感覺,這方面他兒子會和絮萬千一樣,絕不妥協,也絕不湊合。
「那如果他們真的在一起一輩子了呢?」
連亭攤手:「那就是佳偶天成、百年琴瑟,既然是上天註定的緣分,施主你又何苦非要當這個王母,強行拆散有情人呢?」
「怎麼就變成我非要拆散他們了?!」廉深立刻不幹了,不接受連亭在這件事裡美美隱身。
連大人無辜回看,眉宇間的氣質竟與絮果像了六成,他說:「因為我對這件事確實沒意見啊。」
「呵。」廉大人對此嗤之以鼻,他才不信。只是當爹的比較心理再次上線,讓他表示,「我就一定有意見了嗎?我可開明了!」
連大人微微一笑,我比你更開明!
兩個開明的爹,就像那天集市早攤上的糯米鴨,嘴硬的可怕。
隔日,聖駕回京。
文武百官出城相迎,聞蘭因和絮果也都跟著去了。
在迎聖隊伍的最前面,年輕的北疆王給了他哥一個「我終於也有戀愛談了」的激動眼神,他的開心不言而喻,全世界都能感受的到。而他旁邊的絮果……則在儘可能的和他爹演。
他爹也是沒含糊,演技比兒子還好,好像真的什麼都不知道,是第一天回京。
連亭笑著對絮果說:「我給你帶了份『禮物』,你一定喜歡。」
絮果的笑容逐漸擴大。從小到大,每次外出回來,阿爹總會給他帶禮物,當地與眾不同的點心,看上去格外精緻新奇的玩具,林林總總,讓絮果對阿爹回家這件事總是充滿期待。哪怕是在長大後的今天,聽到阿爹這麼說,他依舊會感到很高興。
不苦大師也湊了上來,好奇問了句:「什麼禮物非要在這個時候說?」
連亭沒說話,只是先不著痕跡地看了眼不遠處的聞蘭因,發現他果然在關注他們這邊。呵。連亭對聞蘭因態度堪稱兩級反轉,愛恨就在一瞬間。昨晚之前,他還覺得北疆王被他兒子強迫挺慘的。昨晚之後,他能忍住不去找對方的麻煩,都只能說明他這些年真的開始修身養性了。
「因為這個禮物再走下去,可就藏不住了。」連亭對絮果這樣說,滿眼都是老父親的慈愛。
說完,連大人便一步邁開,讓人請出了跟在他身後一輛馬車裡的青年。車門前緩緩捲起的珠簾,宛如一副名家之作一點點露出了廬山真面。烏黑的長髮,出眾的面容,搭上青年略顯靦腆但真誠的笑容,讓不少人俱是眼前一亮。
京城從不缺美人。聞蘭因一直在注意著這一邊發生的一切,他本來是沒什麼感覺的,直至青年下車時,需要人攙扶、好像腿腳略有不便的動作,才讓他開始警鈴大作。
青年是誰,一個答案已經呼之欲出。
聞蘭因一邊想著不可能不可能,一邊又在青年的江左口音中破防。
青年的聲音是那樣好聽,帶著一種讓人如沐春風的驚喜,他笑著說:「好久不見,絮哥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