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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苦大師反倒有些意猶未盡,他把紅繩一圈圈纏好,收到了絮果專門放小玩具的寶匣中,還非要約好下次一起玩的時間。
「下次一定,下次一定。」絮果可太著急了,胡亂地點點頭,就帶著錦書往後廚跑,身後還跟了一串狐獴小尾巴。
等連亭進屋時,看到的就是不苦半夜敲打木魚、盤腿誦經的神經病場面。
再聯想到家門口一盞盞高懸的紅色宮燈,幽暗胡同口古槐在清輝中投下的枯枝疏影,以及四周隱在黑壓壓的陰影中的古樸大宅,唯有他家拔地矗立……這中式恐怖的小氛圍,志怪話本里的鬼王來了都得磕一個再走。
「聞不苦你要死啊?」連亭進門後就毫不客氣地開口,他覺得這一切只可能是聞不苦搞的鬼。
「你一會兒別後悔。」不苦大師也沒著急反駁,只在放了狠話後問道,「你今天怎麼回來得如此遲?」最近平日裡已經很少見連亭這麼晚才從衙署離開。
連亭一邊解下厚重的披風交給下人,一邊表示,還能因為什麼?如今朝中勢力最大的兩黨都被一個小小的梁有翼捲入了貪污風波,發生了這樣的大事,他這個東廠督主怎麼可能躲閒?但連亭一天都心情開心,精神頭十足,頗有種「我還能和你再嘮十吊錢」的驚人氣勢。
每一個今天和東廠督主有過接觸的人,不管是朝臣還是小吏,哪怕是東廠衙署的野貓,都知道連大人的螟蛉子給他送了一塊生辰玉佩。
是小孩自己攢的零花錢。
連大人沉浸在這份孝感動天裡,一直到深夜騎馬回了家,都久久無法忘懷。
不苦心想著,這你就感動了?那一會兒你可別哭啊。
不過,不等大師開口,絮果那邊就已經端著熱氣騰騰的長壽麵回來了。當然,不是他自己端的,這又是湯又是水的,還如此滾燙,他肯定不會碰。因為他阿娘說了,小朋友也要懂得量力而行,他這個年紀手還不是很穩,最好別逞強拿比較容易給自己和別人帶來危險的東西。
連亭詫異極了,幾步上前,抱起兒子關心道:「你怎麼這麼晚還沒睡啊?」絮果的作息是很規律的,連亭一般都會默認他兒子這個點已經睡下了,「是不苦打擾你了嗎?」
不苦:???你這種有事都是別人的錯的自信精神,什麼時候能分我一點?
絮果反而維護起了不苦大師,有一說一;「沒有,我是在等阿爹啊,不苦叔叔只是陪我,幫我不要睡過去,不苦叔叔可好啦。」
不苦大師沉冤得雪,心情舒爽。
「等我做什麼?」連亭根本沒看不苦什麼表情,只專注著自己的兒子。他早已經和絮果說過了,不要等他,他忙起來有可能一晚上都不會回來。如果絮果等他,他反而會擔心。迄今為止絮果一直都做得很好,今天有什麼特別的嗎?今天……
今天是他的生辰啊。
連亭終於反應了過來:「門口那些燈籠和紙條是你布置的?」
「對啊,阿爹你喜歡嗎?」絮果期待的看著阿爹,他這些布置都是和阿娘學的,雖然,呃,有可能不是那麼完美的復刻拉,但他覺得已經像了九成呢。有彩燈,有條幅,就是沒有那種一拉開能下花花紙的拉花,他做不出來,和別人說了他們也不知道是什麼。
連亭心想著,對啊,那明明更像他兒子的審美嘛,瞧這大紅燈籠多喜慶。
他的崽可真厲害!
不苦:「???」我就知道!我就知道!我就知道!
除了這些布置外,審美不知道為什麼一直都有點微妙土感的絮果小朋友,還給他爹準備了一桌精美的菜餚。都是他……一個個親自在試菜過後選出來的。他畢竟才六歲,不可能真的上手做菜:「但長壽麵是我下的哦。」
絮果剛剛就是去下面了,這種沒辦法提前做好,只能準備好材料把控時間。
那是一碗看上去頗為素淨的熱湯麵,淺淡的金棕色高湯中,是根根分明、疊放工整的細面,湯底清澈見底,佐以油菜、蔥花,還臥了個焦黃的煎蛋,一口下去,勁道爽滑,鮮香撲鼻。在這個寒冷的冬夜,吃上這麼一碗,整個人都舒服通透了。
「我們絮果超棒的。」連亭現在誇人的詞彙正逐漸被兒子同化。
在唱完調都不知道跑到哪裡去的生辰快樂歌后,超棒的絮果就再堅持不住,徹底斷電,靠著阿爹睡了過去。他就像個實實在在裝了一袋子土豆的小麻袋,沉沉地倚在阿爹懷裡。睡著了都還在想著,他今天真的好棒哦,竟然堅持住了,等到了阿爹,等到了阿爹說自己今天超開心的。
連亭本來覺得能有生辰禮物就已經很好了,現在才發現,是他格局小了,他還可以變得更快樂。
以及,玉佩炫耀早了啊,看來明天有必要再秀一輪。
不苦大師表示:「那我建議你去廚房看看。」
後廚如今已是一片狼藉,灶台上、桌案上,擺滿了各式各樣盛著食物的碗碟,有不知道失敗了多少次的麵條,有看上去顏色不太美妙的泡沫,甚至還有根本不知道是什麼的蓬鬆物體。
簡簡單單一碗麵的背後,是絮果不知道練習了多少遍的堅持。
「絮哥兒一開始說要給你做什麼生辰糕點,但是沒成功。」不論是絮果還是廚娘,好像都搞不懂絮果到底想要什麼。「後來他就退而求其次,想給你做個壽桃,我心說你才多大啊就搞壽桃。」結果自然也沒成,因為壽桃其實很有技術難度,「最後就是你看到的長壽湯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