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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怕是連亭都不能免俗,他兒子已經十八了,該開始為未來做打算了。
以絮果目前的成績,考舉人還是有六七成的把握的,考進士就有點難了,但也不是完全不行。若僥倖過了院試,下一步的殿試可不就是皇帝看誰順眼的事了嘛。即便考不上進士,舉人也是可以做官的,只不過需要候補等待,有些人很快就等上了,有些人這輩子都等不上,說白了,靠的還是家底與背景。
退一萬步說,哪怕絮果未來不想當官,不用做為了獲得聖心而努力。能來北疆玩一趟,以絮果的性格又怎麼會拒絕呢?
結果連大人的這個倒霉兒子卻拒絕了。
因為聞蘭因去不成。
連亭是知道他兒子講義氣的,但說真的,他沒想到絮果能講義氣到這種程度,他對聞蘭因是有多喜歡啊?
好的,現在知道了。
單從這點來論,連亭想著,情報好像也沒什麼問題,甚至進一步解釋了絮果的行為邏輯。但連亭還是秉承著小心謹慎的態度,給廉深取信,請他走了一趟。
大啟傳遞信息不便,這麼一來一回,當廉大人知道這件事時,已經快七月底了。
烈日當頭,休沐的廉大人正在京郊苦練騎射,不是為了增加武力,就是單純為了減肥。
一個人的臥底生涯結束後,廉深壓抑近二十年的生活,終於開始重回正軌。
但想要重新開始,又談何容易?其中最要命的一件,就是和他的朋友們重歸於好。難點倒不是在於和朋友們如何修復關係,而是難在了修復好之後該怎麼應對他們刁鑽的嘴。好比詹韭菜詹大人,他是真的說話一點都不客氣。
每每在與廉深幾個昔日的同窗好友喝醉後,詹大人是喝一次哭一次。廉深一開始還以為這韭菜是在內疚他這些年來對他有辱斯文的辱罵,安慰他說「沒事沒事,正常的,我知道你是想罵醒我,如果你不誤會我,那我的演技可就太失敗了」。沒想到,詹韭菜哭的卻是廉深的體型——「這些年你真的受苦了啊,兄弟,你付出的實在是太多了,是不是壓力太大了,所以才會越長越蹊蹺?」
蹊蹺這個詞,就用的很妙了。
讓廉深一度很想撬開對方的腦子看看,他還會整些什麼神奇的詞彙。
再一想到小時候兒子是如何認錯爹的,廉深就痛定思痛,覺得他必須得減肥。哪怕不能完全恢復當年的風采,也至少不能得到一個長相蹊蹺的評價。
連亭的信送到時,廉深剛剛進行完了一組大汗淋漓的打拳。
廉大人的毅力是真的強,說吃胖就吃胖,說減肥就減肥,一點不帶含糊的。但就是這樣心智強大的廉深,在看到連亭信中的意思後,也是差點一口氣沒上來。
他唯一的兒子,要強制愛北疆王???
怎麼說呢,廉深甚至不覺得這需要查,因為……絮果真的很有絮萬千當年之風啊。最重要的是,廉深在慌亂中自己嚇自己的想著,絮果這不會是蓄謀已久吧?他就說呢,他兒子當年怎麼突然就想要個妹妹了。
原來在這裡埋著伏筆等他呢!
個小兔崽子!
作者有話說:
*麻爪:方言,過於驚恐以至於手足無措不知道該怎麼做了。
*少年時的子彈,打中了如今的眉心:這句話原句是什麼我記不太完整了,但大意是這樣,少年時的錯誤會打中中年的自己。出處有說是加繆,有說是史鐵生,也有說是別人寫給史鐵生的書評。因為不確定到底是哪個,就全部都列舉出來了。
第127章 認錯爹的第一百二十七天:
絮果大概很難想到,他十六歲時因為羨慕朋友有個靠譜的妹妹而也想有個妹妹的舉動,會讓他在十八歲的時候被另外一個爹誤會如此之深。
但這不重要,因為他根本不知道他兩個爹都腦補了什麼。
他此時還在愉快的和他男朋友談戀愛呢。
絮果發現感情這個事吧,有時候挺像練書法的,只要每日勤加練習,雖然一天兩天看不出差別,但日積月累的總會熟能生巧。當然,感情也有完全不像書法的地方,好比,沒完沒了的練習書法他會膩,但是和聞蘭因在一起這件事卻不會。
說真的,絮果一開始對此也是有過短暫的擔憂的。
他本不是一個悲觀主義者,從小到大的成長方向都是阿娘說過的什麼enfp,簡單來說就是當一隻快樂修狗。
外向的,熱情的,積極的,具有包容心與同理心。總會在試圖讓自己快樂的同時,也帶動著讓他身邊的親友都高興起來。
當然,絮果也一直記得阿娘告訴他的:「帶動別人快樂,和用討好的方式委屈自己、讓別人快樂還是不一樣的。明白嗎,寶貝?我絮萬千的兒子不需要去討好任何人,也不會去討好任何人。阿娘希望你能得到全世界的喜歡,但得不到也沒有關係,因為任何人都沒有你重要。」
在阿娘的這種教育下,絮果真的很少患得患失,也很少會悲觀焦慮,因為他從不擔心失去,只會覺得那是對方的損失。
直至和聞蘭因在一起後才明白了什麼叫由愛故生憂,由愛故生怖。只不過絮果擔心的依舊不是聞蘭因有天會不喜歡他,而是害怕自己有天像小時候厭倦練習書法一樣,在失去了對愛情的新奇後,也對這段感情失去那股衝勁兒與嚮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