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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一開始我也贊同你的想法,」不苦大師氣若遊絲,還在堅持把自己的分析娓娓道來,「但轉而我又意識到了一件事,男人六十也有可能讓老婆懷孕啊。」
絮果從始至終都沒有說過他爹多少歲吧?也沒有說過他爹很年輕。是他們下意識地就把俊美和年輕掛上了等號。可曾經好看過也是好看啊,只是不代表他現在還好看:「看看我查到的這個。神武年的梁探花,今年五十有六,不是江左人,但外放過,就在江左下面的縣當官,也曾被一些人贊過『美姿容』,他問斬的原因是被錦衣衛從家中搜出了一整面銀磚牆。」
全是民脂民膏,但愣是躲過了先帝朝的嚴查,他往江左寄的錢說不定也能瞞天過海。
連亭細細對比著不苦調查來的信息,看到了裡面最關鍵的一點——這位梁大人在被抓起來前,曾秘密讓人在城門口留意過孩子,南方口音,秋天入京。
除了梁探花比較老以外,確實方方面面都很貼合。
不苦大師自覺已經把該交代的都說完了,一直緊繃著的精氣神也就一瀉千里,他本只是想往後歪歪緩口氣,不想這一緩就再也起不來了。頭重腳輕發虛汗,雙眼無神還噁心,最後一手撐著椅面,一手撫胸地乾嘔了起來。
不是跑累的,就是單純因為三天沒吃飯給餓的。
準確地說,是辟穀。
這已經是不苦大師最近這段時間第三次嘗試挑戰辟穀了,作為一個虔誠的(他自封的)道教弟子,道教的三大特色——算卦、、煉丹——不苦均有涉獵。
算卦的偉業中道崩阻。為什麼崩,懂的都懂。老天爺竟然驢他!他在聞小二家的那一晚明明算的是沒事,結果一回頭就看見了一半在光中、一半在陰影里的連狗剩,差點嚇出心疾好嗎?!
修真的話,他剛剛煉到辟穀。
進度……
屢戰屢敗,屢敗屢戰。
第一次嘗試辟穀,就是秋天擼串的那火星四濺的一晚,本應該成為他的最後一頓餔食。但可惜的是,他最終只堅持了一天就破功了,第二回兩天半。如今是第三回,他已經餓了接近整整三十六個時辰,滴米未進,眼冒金星,還要操心好友的兒子問題,簡直感動大啟!
不苦大師越歇越要命,差點以為看到了列祖列宗在招手,太爺,太爺!
連亭趕忙上前,準備塞口肉餅給好友續命。不得不說,絮果推薦的那家輔興坊胡麻餅是真好吃,連亭十分沉迷,今天下朝還買了倆古樓子。
可惜好心當作驢肝肺,廠公的照顧被不苦大師義正詞嚴地拒絕了。
哪怕他已經一副隨時要噶的樣子,但還是堅決一口不吃,以示對求仙問道的堅定之心。順便一說,不苦之前突然消失,就是打算背地裡找個山清水秀之地徹底辟穀。若在京中的道觀實施,被他的公主娘知道,怕是會直接殺上門來給他硬灌。
當然,他的好友連亭也有可能會這麼幹。
可他是不會屈服的!
絕不!
連亭:「……」怎麼就不直接餓死你呢?!
不過餅子確實不好硬塞,就在此時,絮果邁著小短腿,端著一個公雞碗趕赴「戰場」。碗裡是用老母雞熬煮的小米人參粥,還放了黃芪與枸杞,別提多有營養了。絮果身後跟了一串直立行走的狐獴,按照大小個依次列隊。一個冬天,它們就成功被絮果從大長條餵成了胖長條,和以前胖若兩獴。
不苦大師看見一次感嘆一次:「我都不知道這玩意還能長成這樣。」哪怕如今心悸腿顫,也沒忘記說。
「一切皆有可能。」絮果回的也可順嘴了。
不苦這段時間一直住在聞小二家和連亭父子做鄰居,與絮果混得可熟了。
連亭趁著兩人瞎貧的時候,一手抄起兒子的碗,一手卡住不苦的後脖頸,就絲滑地把粥給灌了進去。
飢餓就是這樣,一口不吃還能硬撐,一旦破戒,勢必兵敗。等餵到後面,不苦自己就知道捧著碗呼呼往嘴裡炫,熱湯順著喉嚨而下,暖遍了全身。
好喝是真好喝,但後悔也是真後悔。
絮果好奇地看著表情誇張的不苦大師:「你在幹什麼呀?」
大師在哀悼他白白堅持的三天,那是他逝去的青春。他喝飽了,也就有了力氣重新開始折騰。捶胸頓足,對天扼腕:「雞湯啊雞湯,壞我仙途,毀我辟穀!三清在上,原諒則個!」
絮果有聽沒有懂,轉頭問阿爹:「什麼叫辟穀?」他之前就想問了,只是一直沒找到機會。
連亭報以冷笑:「就是好日子過多了,吃飽了撐得非要絕食,浪費糧食!」
這些天怕不苦餓壞了沒飯吃,連亭家廚房的灶上隨時都熱著東西,只絮果手上這碗雞湯就不知道熬了多久。
「啊,」絮果聽罷,認真和大師說,「誰知盤中餐,粒粒皆辛苦,你這樣就沒有小紅花了。」
小紅花制度,是絮果在和連亭進一步更加熟絡後,在這個家裡建立起來的。看得出來,這應該也是來自孩子他娘的奇思妙想,小紅花用紅紙裁剪,一般大小,同樣圖案。絮果那個隨身攜帶的小貓荷包里也不知道到底藏了多少,反正他看見誰表現好,就會給發誰一個,如果對方做了一件不好的事,那就會被要回去一個。
十天還要開一次家庭小會,持有小紅花最多的人,會當選本旬的優秀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