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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亭的不安,甚至會隨著距離的不斷拉遠,而被無限放大。
他很難解釋自己的這份焦慮,到底是出自他天然的對外界的不信任,還是為人父母保護孩子的一種本能,或者兩者皆有吧。
總之,連亭當時唯一能夠想到的緩解辦法,就是在他離京後,安排人把他的兒子密不透風的保護起來。
雖然即便這樣了連亭還是會擔心,可至少他能夠淺淺地睡著了。
在其後多年的每一次外出時,連亭也都會遵循第第一次這樣,嚴密的把兒子保護起來。這甚至成為了連家父子之間約定俗成的一種慣例。絮果也願意配合,好讓遠在千里之外的阿爹安心。
因為這些探子是真的很有分寸,會很好的把握住匯報的尺度。
好比假設絮果這天一整天都在看話本。探子們就會和連大人匯報說,郎君今天一天都在書房讀書,至於他到底讀的是什麼書,那探子就不會多嘴訴說了。哪怕連亭猜也能猜到他兒子沒那麼手不釋卷,他也不會去戳破這層窗戶紙。這就是連亭一貫的教育習慣,只要孩子私試成績沒受太大影響,那就沒有必要挑明,水至清則無魚嘛。
探子小哥匯報了這麼多年,已經非常自信,覺得這個世界上就沒有他平衡不了的情報消息,直至今天的這一刻。
這裡需要提前說明一下的是,探子小哥在提前檢查過房內沒有其他人後,一般是不會再在絮果在寢屋裡時去繼續探知室內的情況的,除非後面自家郎君一天一夜都沒有出門、也沒有露面。
但這一回的情況實在有些特殊,絮果搬來了長樂宮小住。
探子小哥能跟進宮裡,都是走了他一個北疆侍衛朋友的路子,也僅限於白天在對方值班的時候,他根本沒辦法提前檢查屋內有沒有藏了什麼心懷叵測的人。探子小哥便想著,我就看一眼,確定一下沒有危險人物就撤開,反正郎君在屋裡不是看話本就是不好好寫功課走神,誰還不知道他呢,沒什麼見不得人的。
結果……
就是這麼湊巧的,小哥一眼就看到了自家郎君「強吻」北疆王的一幕。
事後想起來,小哥才意識到自己誤會的有多徹底,但當時的北疆王都震驚的不會動了啊,眼睛睜大,渾身僵直,怎麼看怎麼像是不知情,真不能怪他瞎想。若是兩情相悅,北疆王那麼震驚幹什麼?
總之,探子小哥當時整個人都麻爪了,甚至腦子裡都不自覺開始往外蹦多年不曾說過的家鄉話,面對屋內可怕場面,他就只能想到這個詞。當然,他也就是淺淺掃了那麼一眼,然後就秉承著「非禮勿視」的原則在第一時間閉眼撤退了。
腦子裡也只剩下了「完了,完了,我們家郎君這是要霸王硬上弓?」的驚恐。
真是沒想到啊,平日裡看上去那麼開朗可愛的郎君,私下裡還有這麼一副強勢霸道的面孔。不過,仔細想想,郎君畢竟是掌印的兒子,被毫無原則的寵溺教育了這麼多年,骨子裡肯定多少還是帶了點無法無天的。
只是……
這未免也太無法無天了一點吧。那可是北疆王啊,就不說他是你最好的朋友了,單說他親哥,那可是當今聖上啊。
咱們東廠惹得起嗎?
小哥不禁低頭陷入了沉思,他先是想了想神秘莫測、城府陰狠的連大人,再想了想如今閹黨在朝中一家獨大、說一不二的勢力,他才後知後覺的發現,好像還真的不怎麼怕哦。
謝天謝地。
那麼,探子小哥心想著,接下來要考慮的就是這種「大事」要怎麼寫匯報了,告訴肯定是要告訴的,就是怎麼告訴,告訴多少,告訴到什麼程度,還需要斟酌與技巧。
但連亭是什麼人呢?
大啟曾經的特務頭子,玩弄語言藝術的專家,這輩子什麼都不多,就是心眼多。面對探子快馬加鞭送到北疆的情報,都不需要看內容,只這一個加急傳送的動作,就讓連亭意識到了此事不一般。
哪怕探子在情報里用蠅頭小楷寫得再含蓄、再委婉,連亭也腦補出了他的原意——絮果喜歡上了聞蘭因。
但是聞蘭因好像不願意。
他憑什麼不願意?!
連亭不高興了,他的第一反應就是,這個世界上怎麼可能還有他兒子想要而得不到的東西呢?他們絮哥兒想要,就一定要得到!隨後的想法才是,哦,不對,他得先查驗一下這個消息的真偽,他總感覺這裡面哪裡不對。
但鑑於他本身懷疑的就是探子所傳信息的真假,又不好把兒子的事暴露給更多人知道,連亭最終只能起用了他已經廢棄的一個探子——廉深連大人。
廉大人作為刑部尚書,雖然也深受皇帝的信重,卻並沒有跟著聖駕前往北疆,畢竟全國的案件不等人,尤其是一年一次的秋後問斬也沒幾個月了,刑部根本離不開他這個一把手。
當然,也是因為連大人覺得他和廉深必須有一個得留在京中策應。
鑑於絮果沒有跟著一起去北疆。
這次的塞北之旅,連亭本來是打算帶著絮果一起的。隨行的大臣不少都帶了家屬,除了妻妾以外,更多的還是女兒、兒子,甚至是侄子外甥或者妻弟。總之,與陛下同齡的小輩最多,大家打的算盤一目了然,既能增長孩子的見識,又能讓對方有機會在皇帝面前混個臉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