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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後的幾天,紀老爺子依舊每天都會去外舍的膳堂吃飯,也總會選擇坐在絮果和聞蘭因中間,四個人一起成為了一個神奇的飯搭子組合。
是的,四個人。
不苦大師雖然被老爺子占了絮果的家屬名額,但是沒有關係,在看到聞蘭因後他就靈光乍現,這不還有個現成的親戚嗎?
「你說氣不氣?」大師眉飛色舞地搶走了聞世子碟中最後一塊的梅子花饌,他看起來頗為享受這種在親情邊緣來回拉扯的感覺,「你再討厭我,我也能用你的家屬名額。」
聞蘭因:「!!!」熊孩子忍無可忍,也就沒有再忍,站起來就一頭朝著不苦大師撞了過去。
還別說,真有勁兒,疼得不苦大師齜牙咧嘴,但他依舊堅強地把甜而不膩的花饌都吃了進去,一口的梅花香氣。
紀老爺子在一邊看得別提多可樂了,這種每天都能遇到不苦和世子戰鬥,又能聽到絮賢弟發自肺腑的各種誇讚的日子,讓紀老爺子忽然就有了奔頭。
但真正讓紀關山找回當年入朝為官時的那種感覺的,還要數很快就有別有用心的人找上了門。對方發現了紀關山最近的動向,假借探望之名來上眼藥,「一不小心」就點明了絮果的身份,然後開始幾乎快成為明示的暗示——東廠的連亭在下很大的一盤棋啊。
不得不說,對方說得其實也不算全無道理。
朝野上下誰不知道連亭和不苦大師的關係好?那是頂著首輔的壓力也要繼續來往的好。怎麼就這麼巧,不苦來買房就說了可以去外舍膳堂吃飯,而紀關山在膳堂就遇到了連亭唯一的兒子。有沒有一種可能這是一場陰謀呢?不算太高明地引君入瓮。
紀老爺子對此只有六點想說:「……」
他又不是個傻子,也是有自己的判斷力的好嗎?早在不苦找上門時,他就已經猜到了這大概是一場試探。甚至以不苦的腦子來說,他可能都不知道他在這裡面扮演的到底是什麼角色,只要攛掇的不苦心動來看房,後面的一切就都水到渠成了。
到膳堂吃飯純屬跑偏發展。你要說這是有人刻意安排的,可能嗎?可能啊。但概率大不大呢?紀老爺子表示,大概也就比他兒子死而復生的概率大那麼一點點吧。
絮果並不是全程都在關注紀關山的,事實上,除了一開始努力幫助新「同窗」適應膳堂外,後續他明顯是更在意自己的朋友的。
絮果當時的注意力幾乎全在犬子身上,因為他發現犬子好像在偷偷節食。為了不讓人看出來,犬子一直在不停地用勺子把食物碎成小塊,然後再搭配偶爾為之的進食動作。但他其實只有咀嚼,沒有下咽,最後幾乎都會原封不動地吐到帕子上。
司徒犬子每一次的動作幅度都很小,一般人在專注吃飯時是很難發現的。絮果也是無意中看到,一開始還以為是自己看錯了,在經過反覆觀察後才確認。
從那個時候起,絮果就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根本沒空再顧得上紀老爺子。
當然,紀老爺子也順著絮果的視線看到了這一幕。紀關山本來還挺好奇絮果打算怎麼處理的,結果等第二天再次見到那位黑胖黑胖的小朋友時,他已經重新恢復了活力,笑起來鏗鏘有力,講話超大聲,吃飯也是一勺接著一勺,就好像昨天的一切不過是一場幻覺。
絮果也完全沒有和紀老爺子分享自己到底做了什麼的意思,因為這是犬子的秘密啊。
他是不會和外人說的。
好吧,絮果也有分享欲,很難做到完全保密,但他只會在晚上吃飯的時候和他阿爹說。他還特意讓狐獴一家去花廳門口放哨,以免被不苦叔叔聽到。
「都是蒼穹齋的楊小郎的錯!」絮果為朋友同仇敵愾,氣到揮拳頭的那種。
「楊樂怎麼了?」連亭對兒子在外舍的同窗瞭若指掌,都不需要絮果說全名,他就差不多能猜到個大概。更不用說楊樂還有個當首輔的大爺爺,其實也算是一個挺有名的崽,是連亭的重點觀察對象。
這麼說吧,廠公連絮果如果和楊樂發生不可挽回的衝突,他該怎麼幫兒子銷毀證據的預案都做好了。
「之前我帶犬子去蒼穹齋找蘭哥兒借書,楊小郎無緣無故嘲笑犬子胖,他真的好過分!」要不是犬子有仇當場就自己報了,絮果肯定是要上前和楊樂理論一番的。
「那他可真過分啊。」連亭不著痕跡地往兒子碗裡又添了些菜花。絮果雖然乖,但其實也是會挑食的,只不過他在這種圓桌吃飯時,總會做得很隱晦。連亭也是在照顧了兒子一段時間後才發現的,然後,他就開始了和兒子長期艱苦卓絕地鬥智鬥勇。
絮果假裝沒看見眼前的蔬菜,連亭則假裝無意中把適量的菜和肉混在一起夾到兒子的碗裡。
絮果小朋友有個不知道好壞的習慣——絕不會剩下自己碗裡的飯菜。面對多出來的菜花,絮果真的是掙扎了良久,最後還是一咬牙一跺腳就把菜都給吃了。
連亭在心裡估算著兒子這頓飯的量,在適當的時候停了手。
等開始吃飯後水果了,絮果又想起來了這事,一邊啃著哈密瓜一邊氣鼓鼓地說:「對啊,楊小郎這樣真的很不好!如果他不和犬子道歉,我以後都不要喜歡他了!」
「嗯嗯,我們不和他玩啊。」連亭沒怎麼走心地哄著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