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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行!我不同意。」馮廉氏第一個表示了反對。
考慮到他們這邊的複雜情況,以及連亭剛剛舉例的種種,馮廉氏其實是不介意由連亭繼續撫養絮果的,但她不能接受他們夫妻被當做陌生人,不能再和絮果接觸。至少她不能和絮果再無交集,那可是絮姐姐留在這個世界上唯一的親人。
連亭終於說出了他真正的條件:「那我們各退一步。不管絮果選擇跟誰,另外一方都有權探視,能和絮果繼續保持來往,像平常親戚一樣走動。」
「成交!就這麼說定了!」馮廉氏一錘定音,代表他們夫妻同意了。
廉深再想阻止已經晚了。但他還是要說,這才是連亭的目的吧?漫天要價、坐地還錢。如果絮果選了連亭,廉深作為親爹,其實是沒辦法被百分百隔絕出去的,可如果絮果選了廉深,那連亭在這件事裡就是一個純粹的外人。這個補充條件明明是對連亭更有利,但偏偏看起來就像是連亭在為他們主動讓步。
「連大人,好算計。」廉深都快笑不出來了。
「過獎,過獎。」連亭卻笑的很好看,甚至有心情喝起了廉家上好的待客茶。要不怎麼我能和不苦成為朋友呢,大概是因為我們都很會保養臉皮吧,超厚的。而連廠公想要的極限也遠不止如此,「既然我已經答應了你們一個條件,那你們是不是也應該答應我一個?」
廉深:「???」
馮廉氏決定從這一刻起,死死的捂住自己的嘴,誰在說話誰是小狗!你們這些玩政治的,心都髒,太髒了!
連亭這根本不是商量,而是「強買強賣」:「我希望一會兒你們能有選擇性地和絮果說明他認錯爹這件事。」
本來廉深還挺生氣的,但是在聽到連亭的條件後,他一下子就愣住了。連亭繞了這麼大的圈子,原來只是想保證絮果不受到傷害嗎?
仔細想想,對於一個不到七歲的孩子來說,絮果接下來需要接收的信息確實是有點太多、太複雜了。他肯定需要知道事情的始末與全貌,但闡述的時間、方式以及信息量的多少,是可以由大人控制的。連亭不想他的兒子在這件事裡哪怕有一絲一毫的受傷。
事實上,也是因為考慮到絮果的情緒,連亭在進行了一系列喪心病狂針對廉深的計劃後,最終又全部都一一划去了。一如不苦說的,這個世界上沒有不透風的牆,如果連亭真的做了什麼不可挽回的事,縱使他有再通天的隱瞞手腕,絮果也還是有可能會知道,而哪怕只是有一絲的可能,連亭都賭不起。
他想他兒子能開心。是自此讓絮果多一個爹喜歡他,還是一下子失去兩個爹,這麼簡單的算術題,連亭還是會做的。
雖然很不甘心就是了。
連亭頗為遺憾地放下茶杯:「你怎麼就不是個梁有翼那樣的壞人呢?這樣會讓事情簡單很多。」
本來對連亭稍稍改觀的廉深,再次覺得這傢伙不值得,不管他對孩子的一腔父愛有多強烈,他本質上還是那個討人厭的連太監:「那還真是對不起了啊,我壞的不夠徹底。」
「你努努力。」連大人給了廉大人一個充滿鼓勵的眼神。
馮廉氏則已經在思考該怎麼和絮果說這件事了,說真的,這樣逼著一個孩子突兀的必須在親爹和養父之間做出選擇是很殘忍的。就像問小朋友你更喜歡阿爹還是更喜歡阿娘一樣,最可怕的是,別的小朋友需要面對的僅僅只是一個假設,絮果是真的需要在生父和養父之間做出選擇。
等等,怎麼就自然而然的變成了由她和廉深來說?
擁有一頭烏黑長髮的連大人,單手托腮,坐在太師椅上,看上去無辜極了,甚至帶著一些誰也說不上來到底是真是假的慫恿道:「你們也可以選擇不說,直接把孩子讓給我。」反正他是不可能去說的。
他能把孩子帶過來,直接和廉深攤牌挑明這件事,已經是他的極限。天知道他用了多大的自制力,才沒有繼續搞事。
連亭:「哦,對了,如果你們的辦法傷害到了我兒子,那我還是會生氣的,很生氣。」他現在之所以還能這麼心平氣和,就是因為他兒子並沒有受到實質傷害,他們說的一切都只是假設。但如果一會兒絮果真的因為這個事感到了委屈,或者更過分的哭了,那就恕他也不知道自己會幹出些什麼了。
廉氏夫妻再一次深刻的明白了為什麼滿朝文武都覺得東廠不是好東西,因為他們是真的不做人啊。
「所以,到底要怎麼做?」馮廉氏看向丈夫。
「……」廉深感覺愁的頭都快禿了,是啊,到底該怎麼做呢?
遇事不決,先吃個飯吧。
正好商量了這麼久,也快到中午了,他們一起動身去了西跨院,把午膳擺在了那裡。廉家的廚娘拿出了渾身解數,做了一桌子美味珍饈。其中有不少都是絮果愛吃的,這些都是絮果的娘絮萬千在信里說過的,馮廉氏早早就做足了準備。
白龍曜、水煉犢、紅羊枝杖,絮果每一道都能叫的上名字,一看就能感覺到他的開心。雖然在南邊的江左長大,但絮果小朋友罕見的有一個北方胃,就喜歡吃這種大肉硬菜。
「至少阿娘不用擔心你去了京城會吃不慣。」絮萬千對此欣慰極了。
「我也喜歡吃江左菜啊。」小小的絮果低頭想了半天,才艱難舉例,「好比,呃……水煮荷花百合我就很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