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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連亭覺得這樣下去不行,他不能任由這種奇怪的事態再繼續「惡化」,所以他主動藉由舀湯的空檔,開口打斷了絮果的話題:「那我們絮哥兒今天一天都在家裡做什麼啊?」
絮果也果然上當了,被輕鬆轉移了注意,開始天馬行空地回憶起自己的一天。
「我今天可忙啦。」絮果小朋友是個很會自己給自己找樂的人。哪怕白天大人不在家,他不會覺得無聊,總能給自己安排得又忙碌又充實。在新住處就展開冒險,和小鳥、小魚結交朋友,他甚至還趴在後院的草坪上,目睹了一朵大麗花從綻放到盛開的全過程。
大麗花的種子播撒的地點不算好,卡在了假山石後的一個夾縫裡,只有一半能沐浴到陽光。但它依舊很努力、很努力地開出了荼蘼的花,迎著風,花瓣微微搖曳,就像有陽光在它身上跳躍。
絮果迫不及待地和阿爹分享著自己在生活里發現的每一個快樂,家裡有九十九間房是快樂,嫩黃色的小鳥在枝頭吟唱是快樂的,哪怕只是發現了一朵很好看的花也是快樂的。
他嘰嘰喳喳的就像一隻小麻雀,還會在說完後和阿爹互動:「那阿爹今天有遇到什麼開心的事嗎?」
連亭沒有回答,只是一口接一口地吃著碗裡浸滿了金黃雞湯的米飯,想要堵住自己就要控制不住開口的嘴。我這一天最快樂的,就是遇到了你啊。
那一日,他在樹下與不苦對弈,言及自己總頻繁做夢。
夢到天空,夢到自己獨自撐傘於曠野,隻身面對天空的風暴與傾盆的大雨,雖偶爾會感覺有人在背後高聲呼喚,但是當他真的回頭時,等到的卻只有目之所及的荒涼以及徹骨的冰寒。就像當年他被親生的爹娘狠心送進皇宮,他其實不怕當太監,也不怕隻身北上,他只是……不想成為註定要被拋下的那個。
他始終只能孤身一人,踽踽獨行。
不想這一天,在又一個需要早醒上朝的清晨,再次做了這個不知道算不算噩夢的夢的連亭睜眼,最先看到的卻是正趴在他床頭的兒子,一臉驚喜,沖他盪起了兩個小梨渦,發出了一聲甜甜的:「呀。」
作者有話說:
瞎扯淡小劇場:
廠公內心逐漸黑化:這怎麼就不能是我兒子呢?
PS:廠公也就是想想,還是會堅持幫絮果找爹的。
*螟蛉子:乾兒子的意思。
第9章 認錯爹的第九天:
幾天後,連亭休沐。
大啟十天為一旬,一旬休一天。
但對於連亭這種極其喜歡工作的人來說,假期於他不過就是過眼雲煙。他最近正徜徉在情報的海洋里不可自拔,因為他突然發現東城也是一片寶藏之地,藏滿了很好打聽的消息。因為能住在雍畿東城的,家裡不只得有錢,還得至少有一位是朝廷要員或者宗親勛貴。
就不說這些大人們身邊的妻兒、伴隨左右的心腹,只說他們常年愛坐在大門口槐樹下下象棋的爹,隨隨便便扯個閒天,就有可能代表了某些位置上的異動。
好比某位言官一遇到大事就好激動,愛用吃豬耳朵來緩解情緒,只要聽他老子哪天說今晚回家豬耳朵伴酒,第二天不能說十成十吧,卻有九成九的可能在朝上聽到這位言官義正詞嚴地噴人,而且往往都是證據十足,能把對手參到死的那種。
巷口一副象棋兩個人下,卻至少能圍三十個老頭當軍師。
他們誰的家裡都不缺這一副象棋,但偏偏就是這麼奇怪,這些人寧可扎堆站著看別人玩,也不願意多帶一副自己下場。大概玩的就是一個氛圍感。
以前連亭騎馬偶爾路過,只覺得他們吵鬧。
如今……
連亭看他們一個個就像是在看自己存在銀莊裡的錢,指不定哪天他們提供的小情報,就能成為朝堂上的關鍵。
至少連亭如今就猜到了,楊黨與清流派的爭執快要收尾了,清流派的老爺子們最近火氣都很大,把木質的棋子甩得啪啪響,無不透出敗犬氣息。反倒是楊黨一系洋洋得意,不是炫耀今兒兒子給買了參,就是明兒孫子請了戲班。
連亭對此只有一個想法,看來要讓管家提前準備好禮物,以便隨時恭喜廉深廉大人高升了。
等看完已經成功打入老頭棋友圈的下屬送來的情報,連亭就……
開始和兒子「戰鬥」了。
是的,戰鬥。
小朋友這種生物就是乖的時候像天使,搗亂的時候像前世來的討債鬼。絮果也不例外,他大多數時候都是個小甜豆,但他畢竟只是個六歲的小朋友。
雖然看不太出來,但初來乍到時,絮果還是很拘謹的,隨著時間的推移,他天性里那份無拘無束的膽子大才逐漸占領了智商的高地。
其實也不是什麼過分舉動,好比玩具玩到一半,就被其他東西吸引去了注意。
問題是,玩具就被他留在了那裡啊,一點都沒想起來要拿走。也不知道小朋友的腦迴路是怎麼構造的,丟玩具的地方總是千奇百怪。好比連亭某日去衙署,眼睜睜地看著屬下從他放情報的盒子裡,拿出了一個五顏六色的魯班鎖。那一刻,所有人都很尷尬。
今天休沐,屬下們會來東城的宅子給連亭匯總情報。
但是看看他現在的書房!
大門口停著小木馬,畫缸里躺了只用手絹疊到一半的大兔子,最離譜的是書架上為什麼會掛著一排奇形怪狀的小風車啊?他家哪裡來的風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