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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老流氓新婚時還對他說自己只是在冥界有個一官半職,偶爾撿點孤魂野鬼吃一吃,果然是在逗他玩,這老流氓的惡趣味實在是太多了!
可陸秉文還是老樣子,他對西方鬼王淡淡道:「嗯,山里還有幾個,你去收拾乾淨。」
夏琰還是第一次看到陸秉文對下屬說話的樣子,陸秉文和下屬說話時嚴厲淡漠,完全沒有哄老婆時的溫柔。
陸秉文回眸看向從床底戰戰兢兢爬出來的鄭曉,鄭曉已經驚呆了,她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可當她睜開眼,這些喝人血吃人肉的怪物全都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陸秉文說:「鄭曉,你若是願意,就帶我們去鄭小願的墳,也算是為她謝罪。若是你不願,那我們自有辦法找到她的墳地。」
鄭曉連忙說道:「兩位天師,我願意的,讓我帶你們去吧!」
夜色逐漸沉重,雪越下越大,鄭曉走在前面帶陸秉文和夏琰進山,岳氏一族也跟在他們身後的不遠處,似乎想要看看陸秉文和夏琰下一步要做什麼。
夏琰一路都在沉默,沒過多久,陸秉文偷偷捉住了夏琰的手,沉聲說道:「夫人可是在生氣?」
呆滯的夏小貓搖了搖頭,說道:「我沒有生氣。」
陸秉文悶聲笑了笑,停下來揉了揉夏琰的小臉,說道:「你同我結婚時,我看你太緊張,怕嚇到你,便沒有和你說我的官職,後來一直沒有找到機會同你說這件事。」
夏琰歪過頭,小聲嘀咕道:「你不再是一隻好男鬼了,你就是喜歡逗我玩,你這屬於騙婚。」
陸秉文沉默了,他心想老婆果然是生氣了。
可就在這時候,夏琰微微仰起頭,用琥珀色的眼睛看向他,輕聲問道:「那哥哥現在為什麼想說啦?」
陸秉文知道這是夏琰在給他解釋的機會,便沉聲道:「我生性淡漠,剛同你結婚時,我只是想找人雙修,我並沒有那麼多的分享欲。」
陸秉文站定在夏琰面前,說道:「可現在我覺得自己變了。」
「因為你是世界上獨一無二的夏琰,所以我想告訴你我的全部,也想與你共享我的權利。」
夏琰怔了怔,突然覺得他依賴的這隻千年老鬼,似乎比他想像中還要認真。
奇妙的感覺在他心頭一閃而過,他看著陸秉文,輕聲說:「哥哥,我衣領好像又歪了,你可以幫我整理一下嗎?」
陸秉文俯身為夏琰認真整理起了衣領,而就在此時,夏琰在陸秉文的臉頰輕輕一啄,印下了一個花瓣般輕柔的吻。
陸秉文怔了怔,夏琰看著他輕聲說:「我並不在意你是誰,無論你是什麼鬼,你都是我的鬼老公。」
第45章 呼吸之間
山霧濃重,天色漸晚。
這座山非常荒涼。秋季是收穫的季節,山里小路不僅崎嶇不平,路邊也沒有任何收穫的果實,就連樹木也光禿禿的。
從山上往下看,正巧能看到村口飄搖在空中的紙人。那沒有眼睛的紙人像是村里人愚昧無知的象徵,此時看來,更是多了幾分譏諷而荒謬。
夏琰與陸秉文並肩跟在鄭曉身後向前走,一陣微風吹過,夏琰背後莫名其妙起了雞皮疙瘩,他向身後看去,身後並無一物,可這鑽心的冷也並不正常。
陸秉文拉住了他,說道:「稍等一會兒,讓她自己和厲鬼聊幾句。」
夏琰有些不解,陸秉文卻指著面前的大樹說:「就在這裡,冤有頭,債有主,你不讓這厲鬼和她把話說清楚,她的怨氣是很難化解的。」
鄭曉緊張極了,她每走一步都要東張西望。她餘光原本能瞥到夏琰和陸秉文在跟著自己,可突然間就看不到夏琰和陸秉文了。
「喂!」
鄭曉驚恐地回過頭張望,說道:「你們去哪裡了?」
月亮高高的懸掛在枝頭,一棵巨大的枯樹出現在了鄭曉的視野之中。
她當然知道這棵樹,這就是鄭小願上吊的地方。鄭曉不願在此久留,她像是無頭蒼蠅般轉悠了半天,但怎麼都走不出這棵樹半徑十米的地方。
霧氣也越來越重,鄭曉看不到附近的景色,只能絕望地停在了樹下,她閉著眼睛說道:「小願,小願,對不起,我錯了。」
幾滴水落在她的身上,鄭曉聞了聞,只覺得這水又甜又臭……是一種怪異的腐爛味道。
她猛然想起,家裡老人曾經說過,又甜又臭的味道就是死人的味道。
她緩緩抬起頭,看到一雙腿在空中晃悠,腳上還穿著一雙紅色的小皮鞋。
那雙皮鞋是鄭曉去城裡玩的時候買給鄭小願的生日禮物,她看到這雙鞋,便尖叫了一聲,向後退了幾步,跌坐在了地上。
「啊!」
鄭曉鼓足勇氣再次抬起頭,懸掛在樹幹上的鄭小願穿著一襲白裙,黑色的長髮已經垂到了腳踝附近,她脖子以一種扭曲的姿勢歪在一邊,猩紅的雙眼直勾勾的盯著鄭曉。她去世那日下了大雨,現在她的頭髮還完全濕著,混合著血淚,從她臉頰緩緩低落。
「鄭曉……曉……」鄭小願的聲音比風還輕,「我們……不是……朋友嗎?」
「啊!你別過來,你別過來!」
鄭曉連滾帶爬地向後挪動了幾步,她說:「小願,你聽我說,我……我不是不想救你,我當時就是,就是晚了一步。」
聽到這句話,鄭小願發出了陰沉的笑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