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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大看了一眼低頭不語的蘇嬋,想了想,試探道,「阿嬋,你看如今你和懷玉兩個人,還有沒有……」
話還未說完,對面便傳來一聲筷箸落碗聲。
蘇嬋站了起來,輕輕道,「阿爹,我先回屋了。」
蘇大忙將話頭止住,「哦哦……好。早點休息。」
蘇嬋走進臥房,等到關上了門後,眼中的失意與悲傷這才一瀉千里地流淌了出來。她抵在門上,狠狠閉上了眼。
「……科考我不要了!家人我也不管了!我們離其他人都遠遠的,去過我們自己的日子,阿嬋,我帶你走!」
他不知道,在聽到他的這一句後,她那一瞬間是真的動了心的。
可是隨即而來的便是綿綿不盡的絕望。
她不會捨棄蘇大,他也不能拋下家裡人。而且兩個沒有任何背景的年輕人,又在高行修的股掌之間,天涯海角,他們又能逃到哪裡去?
他已經因為她而負了傷,要是再擔上一個私奔的罪名,那他以後的前程就更為渺茫。
她自己已經這個樣子了,怎麼能夠再拖他下水。
他不會知道,能夠看到他前程似錦,不僅僅是李家的心愿,也是她一直以來的夙願。若是讓他為了自己而棄了前程,她這輩子也不會心安。
沒有人知道,就連他也不知,她默默喜歡了他十年。起初她只是遠遠看他一眼便足夠,後來,她想看他過得更好,過得比她要好,就連與他成婚,也是她之前做夢都不敢想的事。他貫穿了她在西里所有的少女心事,他是在西里除了蘇大之外對她而言最重要的人。
是啊……她猛地睜開眼,幡然醒悟。
原來與他成婚一直以來便是自己的奢望,如今只是將所有的一切又回歸到了原點而已……原來這本來就是虛無縹緲的一件事……她本該就不該與他在一起的,不是嗎?
可是那一股一旦得到全部又砰然墜地的落差,在她的心中反覆地糾纏成念,事到如今為什麼還會這樣的令她難過。蘇嬋緩緩抵在門上,無聲地流淚。
她聽到了自己當時輕飄飄的聲音,就像那隨風飄揚的柳絮,沒有一點著力點,一吹完便什麼也不剩,「……我不能和你走,懷玉。」
「我不怪你,我從來都沒有怪過你……」
「可是,我們之間……只能這樣為止了……」
是的,她不怪他。相反的,她很感激他。是他給她微茫的十七年點燃了一束光,是她讓她獲得了最為絢爛美妙的時光,雖然太過短暫,就如同煙花掠過長空一般,可是她永遠記得了那剎那的一瞬光華,是那樣的讓她心動。
她還是喜歡他,忘不掉……可是,無論如何,他們已經不可能在一起了。
「哭什麼?」身後一道平靜的聲音慢悠悠響起。
蘇嬋一瞬間睜開眼,整個人都打了個哆嗦,下意識哭泣都止住了。
男人立在她身後,頎長的身影慢慢靠近她,沒有人知道他是怎麼進來的,又是何時出現的。蘇嬋感受到了一道頎長又寬大的黑影無聲又慢慢地罩住了她,她不敢回頭,雙手緊緊扣住了門框,臉色煞白地盯著門上映出的那道黑影。
「怎麼?久別重逢,還在反覆回味?」
高行修低頭,睨著那瑟瑟發抖的身影,冷哼一聲,長臂緩緩一伸。
感受到衣裙被掀起,小腿驀地一涼,蘇嬋猛地掙紮起來,房門劇烈晃動了幾聲,「別——」
蘇大聽到了突兀的叫喊,「阿嬋?怎麼了?」
蘇嬋艱難地抵住門,面頰又紅又燙,身板控制不住地顫抖,「……沒事阿爹,我要睡了……」
「怎麼了?」蘇大感覺剛才的聲音有些怪異,朝她的臥房走了幾步,「是不是屋裡進老鼠了?」
聽到腳步聲漸漸走近,停在了她的門口,蘇嬋身體一崩,艱難道,「……沒有、老鼠,是我……我、不小心摔了一跤……」
一門之隔,蘇大看不到裡面正在進行著什麼,他瞧著那扇門,擔心道,「怎麼摔倒了?嚴不嚴重?我進去看看?」
「別——」蘇嬋忙抵住門,力道有些大,晃得門板猛地響了響。
很快,她放鬆了語調,輕輕道,「沒事了阿爹,我要去睡了……你也、早點睡……」
蘇大聽到蘇嬋這麼說,當下也沒有多想,轉身又走遠了,「嗯,好。爹回去睡了。你也早點休息。」
聽到腳步聲慢慢遠去,蘇嬋分身乏術地護住自己,手指死死扣住門板,嘴唇都快要咬出了血,憋了許久的聲音終於敢大了些。
「不要——別——」
「不要?」高行修額頭青筋直跳,聲音有些暗啞,「你下面可是口是心非,分明咬的很!」
蘇嬋一張臉都要燙的燒起來,羞恥又悲痛地無聲啜泣著,咬牙忍著不發出奇怪的聲音。此時此刻的她如同行走在激流中的一條搖搖欲墜的小船,無處可去,無身可躲,只能隨波逐流,捲入漩渦深處……片刻後,她娥眉一蹙,劇烈地掙動起來,手指用力地扣住門框,脖頸彎成一個驚心動魄的弧度。
高行修低喘了一聲,低啞的聲音響在她耳邊,「……就在我手上。」
蘇嬋拼命搖頭,換來他更加有力的攻略,一根弦繃斷了,她腦中白光一現,終是抵抗不住地哀泣出了聲。
高行修扳過她的臉,狠狠堵住了她此刻的唇。<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