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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嬋驀地抬起眼,美眸微微睜大,有些不知所措地看著他。
「怎麼?」他問,聲音沉了幾分,「不行?」
蘇嬋忙搖頭,猶豫道,「……陋室不堪,只是怕委屈了將軍。」
行軍床也不見得比這個好多少。再說又不是沒來這裡睡過。高行修不動聲色,突然存了一份興致,淡淡道,「不委屈。柴房本將軍不是也睡過嗎?」
果然,小臉低的更低,那小巧的耳垂又無聲染上了一點氤氳的紅。
他勾了勾唇,心情倒是沒有那麼不爽了。
蘇嬋的床又窄又小,容下兩個人實在是有些吃力,何況還是一個高大腿長的男人。上次高行修來的時候,這床就一直咯吱咯吱響,讓她一整夜又驚又怕。油燈被熄滅,兩個人在床上挨得很緊,他從背後緊緊圍著她,淡淡的呼吸打在她的後頸。
一些不好的回憶又讓她想了起來。那些急促的呼吸,潮熱的溫度,夾雜著偶爾蹦出的一兩句葷話,還有男人額前的青筋和汗水……她默默縮了縮手,蜷了蜷腿,感覺手心和大腿又有了磨的發紅的錯覺。
被他整個嚴絲合縫地圍在懷裡,她縮了縮肩頭,徒勞無功地想要離他遠一些。腰下又感到了不對,他的呼吸越來越濁,她嚇得一動不敢動,想起那又大又燙的……她不敢再想下去。
「你的癸水……完了嗎?」身後傳來男人佯作平淡的聲音,但還是讓人聽出了不對勁。
蘇嬋閉上眼,忍著羞恥,輕輕道,「還沒有……」
一聲不滿的沉氣,「……怎麼這麼久?」
「……就快好了。」
高行修淡淡睨著她的烏髮,想像她背對著他的表情,若有所指道,「那好。」
「我等著。」
蘇嬋久久睜著眼,無聲地望著夜色中的牆壁,儘管眼前黑茫茫的,什麼也看不見。
她靜靜睜著雙眼,咬了咬牙,默默闔上了眼。
。
蘇大似乎動不動就能看見李懷玉。
他徘徊在他家周圍,像一個無聲的影子,他揉了揉眼,再一看又什麼都沒有看到。
蘇大悵然地嘆了口氣。沒發生這檔子事之前,他還是覺得李懷玉是最合適阿嬋的人,可是如今平白無故遭了這麼一通,他也有些張不開嘴了。
成親那日發生的事,莫說是西里,怕是整個西塘縣都人盡皆知。除了李懷玉之外,所有人都在看他的笑話,對他們父女躲得遠遠的,如今要是再沒了李懷玉的話,還有誰還敢娶阿嬋。
歸根究底,這一切都是那個白眼狼害的。當初大張旗鼓的搶親,如今又把蘇嬋給丟了回來,女兒家的清白大於天,人都不介意用最大的惡意去揣測別人,蘇嬋這些天遭受了什麼,他們心知肚明,事到如今誰還會瞧得起她,誰還敢要她,他是活生生想把阿嬋給逼死。
自家女兒還和平常一樣平靜,看著雲淡風輕的什麼事也沒有,可是他知道她心裡的苦,被劫走的這段日子,她還不知道遭受了什麼嗟磨。蘇大想想都要心如刀絞。
他忍住心底的恨,強自寬慰道,「沒事的阿嬋,什麼事也沒有。等爹好了,我一定再去給你找門找人家,一切都會過去的。」
至於李懷玉……算了,兩人或許就是有緣無分。
蘇嬋坐在蘇大身邊,停住了手中的刺繡。
她可憐的阿爹,醒來之後還一無所知,他還不知道高行修人就在西里,他們這個家也被他的人密密麻麻地監視著,他們如今根本就寸步難行。
她忍住心底的酸澀,淡淡道,「阿爹,我不嫁人。」
「又說胡話!」蘇大有些急,他是真怕蘇嬋想不開,真的就這樣孤寡一生了,「女兒家哪有不嫁人的!」
「沒事的、沒事的阿嬋。」蘇大安慰道,「就算…那個了,有阿爹在,誰也不敢嫌棄你,阿爹一定給你找個好人家,讓你風風光光地嫁人……」
可是說著說著,他自己也說不下去了。
從前他們家就被人看不起,如今阿嬋聲譽受損,情況只會更加雪上加霜。他所說的這一切,幾乎是渺茫……
他心中一陣無望,關於蘇家的未來,關於阿嬋的以後。
他心中大悲,終是哭了出來,「都是爹無能,是爹無能啊……你這個樣子,我怎麼有臉下去見你的娘……」
蘇嬋也不好受,撲到他的懷裡,她忍住哭腔,聲音悶悶的,「……我想一直照顧爹,和爹永遠待在一起,不行嗎?」
「傻話!」蘇大心中悲慟,斥道,「女兒家只要嫁了人,早晚都是要和家裡人分開的,不要耍孩子脾氣。」
蘇嬋默默搖頭,悲慟地說不出話來。
她是不會和阿爹分開的,阿爹如今這個樣子,讓她怎麼放心的下?可是她又怎麼去開口,向阿爹說出這一切……
她又想起李懷玉曾經對她說過的話,如今真的是一語成讖。那針針見血的話語一句一字都扎在了她的心上,她流下淚,心中更為苦澀。
。
蘇嬋去找高行修的時候,他正在與人練武。
廊下有一片空蕩的空地,兩道矯健的身影糾纏在一起,纏鬥、擊打、碰撞,身邊響起一陣陣尖銳的兵戈相交的聲音。
李校尉側身一記橫掃,高行修長腿一抬,靈巧地抵禦住來人的攻勢,隨即挽起一個劍花,長|矛與劍的碰撞,發出一陣陣凌厲的聲音,兩人的速度快的驚人,一招一式令人眼花繚亂。<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