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縣令臉色忽的一變,想起了一件事,問季雲天,「你說前一陣朝廷是不是派人去江南一帶剿匪?帶頭的就是高家的那一位?」
「聽說平叛本來幾日就結束了,硬是拖了將近一個月,那位將軍在軍營里也鮮少露面,有人說是墜馬受傷了……」季雲天說完也愣住了,兩人雙雙對視。
那位高將軍的凶名誰人不知誰人不曉,那可是絕對的大人物,要是攤上的真的是這一位……
這時有衙役來報,「招了!招了!」
季雲書蹙眉,「那姑娘招了?」
「不是、不是那姑娘,那姑娘嘴巴硬的很,是她爹招的!」衙役道,「那老頭只說人叫高修,其他的一概不知!」
高修,高行修,這一下子就對上了。
趙之敬渾身一個激靈,冷汗都快下來了。
「皇天奶奶啊——」趙之敬猛地站起身,熱鍋螞蟻一樣亂轉。
他本想在西塘縣當個甩手掌柜安安穩穩就好,誰知道晚年竟然糟了這樣的事,這接二連三的官員都劍指西塘這一畝三分地,還是哪一方都得罪不起的大人物。
「這都叫什麼事!」
趙之敬欲哭無淚,又想起了什麼,又連忙叫住衙役,「他們父女二人現在如何?」
「那老頭叫我打了一頓板子,扔到牢房裡了。」衙役語氣很得意,「哼,別看嘴上這不說那不說的,這一頓板子下去,還不是該招的什麼都招了。」
趙之敬兩眼一黑,恨鐵不成鋼地指著他,「你、你你、你還對人用了刑?!」
季雲天有些不解,「大人,上面不是說有人私藏朝廷命官,要緝拿定罪嗎?反正是兩個無足輕重的百姓,既然他們認了罪,我們也好向上面交代啊。」
「你知道個屁!」趙之敬罵道,「人都沒有搜到,你說是私藏就是私藏啊!濫用私刑在先,兩方都交代不了,到時候先治的就是我們的罪!快去把人放了!」
「等等——」衙役還沒跑出去,趙之敬又叫住,他眉頭凝成一個結,想了想又嘆一口氣,「算了,先把人給押起來吧。」
他斟酌片刻,又道,「好生照顧著,先找個郎中給人看看傷,別落下什麼病根。」
。
牢房裡光線昏暗,到處充盈著酸臭味,蘇嬋忍著淚跪在草蓆上,隔壁蘇大一聲一聲的呻|吟牽動著她的心。
「爹?你有沒有事?身上還疼不疼?」阿爹被人打了好幾板子便扔到了這裡,她心疼不已,那又厚又寬的板子打在身上誰能受得住。
如今身在囚牢,一朝成為了罪犯,任是還沒有搞清楚狀況蘇嬋也明白過來了,他們私藏高修這件事終究是敗露了。
朝廷命官,高修便是那個朝廷命官。
蘇嬋有些萬念俱灰,心中泛起一陣陣無助。她知道自己闖禍了,她救了一個不該救的人。
有郎中急急趕來,蘇嬋如見救星,眼眶不由得濕潤。
郎中在家裡正做著香夢呢,誰知三更半夜被衙役砰砰砸門帶到了這裡。他正窩著一肚子火,又是來牢房這種晦氣地方,心裡更是不痛快,忍著火跟在衙役身後,一轉眼便看見隔壁的牢房緩緩伸出一隻女子手腕,纖縴手臂在昏暗的牢房裡簡直白的不像樣子,然後入目一張楚楚可憐的美人面,妙目染紅,泫然若泣。
「大夫——你救救我爹,求你救救我爹——」
郎中睜開了眼,僅存的睡意徹底清醒,他咳了咳,拍了拍懷中的藥箱,向她作了保證,「姑娘放心,我定會全力醫治。」
蘇大的傷看著嚇人,不過好歹沒有傷到筋骨,都是些皮外傷。郎中給他上完了藥,收起藥箱便要走人,走到蘇嬋跟前時,她感激又悲慟地看著他,「謝謝你,真的謝謝你。」
郎中有些憐憫地打量她,女郎的模樣長得其在是美,不知是惹了什麼事才被關到了這裡來。唉,這裡也不是嬌花待地地方,怪可憐人的。郎中搖了搖頭,走了。
「爹,爹你怎麼樣?」蘇嬋扒著鐵門喚蘇大。
「沒事……阿嬋,爹沒事。」蘇大的聲音聽上去有些虛弱,被打了這麼一頓,他心裡也不好受,提起高行修聲音夾了些怒氣,「早讓你讓他走,果然是個禍害!自己倒是一走了之,這下好了,遭罪的卻是我們!」
「朝廷都挨家挨戶搜查了,可見他平時得罪了多少人!我們好心好意救了他,為什麼要連累我們?他若是對我們念著那麼點恩情,這個時候就應該來救我們!」
蘇嬋攥緊鐵門,垂了眼,一時間也無言以對。
。
十里軍營,疾風烈烈。
十步一營帳,即使是白天也燃著熊熊篝火,火焰在風中搖曳著,士兵陣陣叱吒的操練聲如同擂鼓。
周奉年站在校場台,抱臂一遍遍踱步,鷹眼冷酷地逡巡著底下操練的士兵。
突然間,有人停了下來,望向幾里外的方向,「有人過來了——」
周奉年猛地一凜,還未等他吩咐士兵們便迅速拿起弓箭,紛紛將弓箭拉至滿弦,嚴陣以待。
「等等——就一個人。」有士兵道,「不要輕舉妄動——」
幾里外的地方,一道身影漸漸出現在地平線上。一個男人騎著馬,正朝這裡策馬而來,身後的旭日將他的周身都染上了一層金色。來人明光鎧護心甲,身後斜插一把紅纓槍,長發烈烈飛舞,身姿矯健如豹。<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