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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擦完了臉之後,感覺到高行修似乎還在看她,她抬起頭,看向他的目光中有些納悶,又不想與他開口說話,只用眼神無聲詢問他。
高行修蹙眉看她,神色有些複雜。這時馬車正好停了,他一把拽住她的胳膊,「你跟我出來。」
她被他扯出了馬車,入目是一個樹林繁茂的陌生地方,他將她帶到一處溪流,「去洗洗。」
清澈的溪水映出她那五彩斑斕的一張臉,蘇嬋默默看了一會,這才理解了男人剛才的奇怪目光。她跪在溪邊,低下頭去,掬起一捧水,將臉埋在掌中。
冰冷的水洗去了一身斑駁的脂粉,也洗去了她臉上的淚,她整個人似乎也找回了一絲精氣神。周圍皆是一片陌生的世界,鳥鳴山澗,蜿蜒的羊腸小路下不知通往何處。
高行修站在她旁邊,似乎知道她在想什麼,道,「這裡離西里已經很遠,你還是省省吧。」
蘇嬋閉了閉眼,又睜開。她看著空氣,聲音很輕,「是不是只要我跟你走,你就不會傷害其他人?」
其實她只要跟他走,他可以什麼也不干。他根本就懶得動手去殺誰。高行修抱臂看著她,話到了嘴邊,卻成了,「你這麼理解也可以。」
蘇嬋跪在溪邊,緩緩捏緊了手指。今天的一切就像是一場跌宕起伏的夢,她早上還沉浸在無邊的幸福之中,卻又隨即墜入了深淵,甚至她連此刻身在何處都不知道,只有一個渺茫的前路在等著她,身邊還有一個陰沉不定的男人。
她咬了咬牙,艱澀道,「……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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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奉年候在大營外,看到高行修騎馬歸來,身後隨著數名士兵,士兵中間還圍著一輛馬車,他皺了皺眉看了那馬車一眼,然後便看見高行修下了馬走向馬車,掀起車簾,從裡面拖出來了一個年輕貌美的姑娘。
周奉年揉了揉眼,又看一遍。
盯著自家將軍身邊那戴著兜帽的姑娘,看不見臉,瞧著身段倒是婀娜。周奉年半天緩過神,這才確定自己沒有看花眼。
他拉住杜齊,向他詢問今日發生的一切,久久沒反應過來。
今日高行修率了一隊兵馬匆匆離去,他還以為是去剿匪,沒想到竟是去搶親去了。
其實這次無關緊要的剿匪,根本就不用勞煩將軍親自出動,但是將軍還是主動請纓從京城不遠萬里來到這裡。想到這裡,周奉年忽然想起將軍和杜齊幾日一傳的飛鴿傳信,還有那天將軍在燭火下莫名其妙的那番語。
……他家將軍瘋了?
不遠奔襲千里,就為了搶一個女人?
是怕楊修文整的他還不夠嗎?
周奉年大為震撼,連聲音都帶著情緒:「朝野上下還在處處有人盯著將軍,將軍這樣做實在是有些欠妥。」
杜齊倒是一臉平靜:「將軍自有將軍的考量,不是你我該置喙的。」
「你就知道向著將軍說話。」周奉年弋他一眼。杜齊總是這樣,悶聲不響就幫將軍處理好所有事,還從來不多問一句話,怪不得將軍看重他。
周奉年心裡有些酸溜溜的,這種事情為什麼不讓他來,他也想去那江南小鎮休息上幾天,天天讓他在營里練兵,他早就在這裡待夠了。
遠在千里的皇城,朝陽殿,陸琳琅也收到了來自江南傳來的消息。
「什麼?高行修強搶民女了?」
陸琳琅拍了拍手,樂了。
笑了一會,漸漸她便頓住笑,蹙起娥眉。
自古在民間,高官富戶強搶民女也不是什麼新鮮事,又是山高皇帝遠的江南,只要不是做的太過火,朝廷都會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可這大張旗鼓的作風,聽說還差點殺了人,看著怎麼也不像是高行修能做出來的事。
陸琳琅想了一想,突然極輕地勾唇一笑。
「你說,他該不會是故意的吧。」
如今連她這裡都知道了,又何況是通曉天下事的父皇。
陸琳琅默默思忖著,笑容有些別有深意,「這高行修,真是越來越合本公主的心意了。」
她心情不壞地起身,吩咐身後的宮女,「本宮乏了。沐浴更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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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行修牽著蘇嬋的手,一邊往前走,一邊吩咐著身邊人,「盯著最近營內所有人,誰要是這個時候和京城通風報信,第一時間通知我。還有,通知放在楊修文身邊的眼線,楊修文最近給誰傳信,去見了誰,都要告訴我。」
他好不容易演的這場好戲,可不能讓他錯過了。
他的手勁很大,拉著她一路不知要去哪裡。身邊的士兵退去了,耳邊儘是風聲和嘈雜的喝喊聲,手被抓的有些痛,蘇嬋在他掌中微微掙扎,高行修卻在這時忽然停下,抬手扯掉了她頭上的帽兜。
遼闊的天際線一望無際,整整十里儘是大大小小的營帳。望眼望去,整齊劃一的士兵正在校場操練,伴著呼呼的風聲發出叱吒震天的響聲,另一邊的射箭地,馬蹄聲急促,箭矢紛紛釘入靶子,傳來歡呼的口哨,而不遠處的演武場,傳來一陣陣肉|搏的激烈戰鬥,周圍儘是肆意的鬨笑聲和叫罵聲,汗水和兇悍,粗魯與肆意充斥著眼底每一個角落,風中仿佛都充滿了硝煙和狂野的氣息。
蘇嬋站在校台,纖弱的身板與磅礴的一切比起來顯得那樣微小如芥。她被眼前的場面所震撼,久久失神,說不出話來。<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