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頁
李懷玉咬牙,「你休想,除非——」
話還未說完,他一個悶哼,下一刻身子緩緩傾斜。
李母立刻哭喊起來,「天呢——我兒——我兒——」
身後的蘇嬋睜大眼,她呼吸一緊,第一時間托住緩緩倒地的李懷玉。
鮮血正在李懷玉的嘴角緩緩流淌,蘇嬋跪在地上抱著他,不可置信地抬起頭,看向高行修的眼中滿是憤怒的質問。
李母哭叫著沖了過來,老母雞一樣護在李懷玉身前,對高行修的懼怕也轉變成了無邊的憤怒,又因為那僅存的後怕而不敢扯開了嗓子叫罵,只一味大喊道,「你憑什麼打人——憑什麼打人——」
高行修根本不理會哭天搶地的李母,目光略過李母,始終落在蘇嬋的身上。
而蘇嬋也在看著他。
那飽含怨氣的杏眸圓睜著,眼尾被漸漸熏紅了,不再承著懼怕,不再承著柔和,只有滿滿的憤怒和委屈,就這麼直直地看著他。
高修兩個字剛要脫口而出,被她生生止住,她忍了又忍,微顫的聲音里是滿滿的憤怒和不甘,「不知民女做了何事,將軍為何要攪亂我的婚事,又為何無緣無故打人?」
李懷玉在她懷中咳了咳,蘇嬋感受到了,趕緊掏出手帕給他擦拭嘴角的血,心疼的幾乎快要落淚。
「懷玉,你怎麼樣?你疼不疼?」
李懷玉搖了搖頭,聲音微微有些虛弱,「阿嬋……我沒事。」
好一幅郎情妾意的畫面。高行修面沉如冰地看著,怒極反笑,緩緩拔出腰間的劍,狠狠插在了地上。
砰的一聲巨響,劍頗有威懾力地狠狠插在地上,眾人皆是被這一聲巨大動靜唬住了,所有的聲音一瞬間又歸為了沉寂。
李母的哭叫聲也戛然而止,她愣愣看著那斜插在地上的劍,隨即抖了抖身子,更厲害地嚎了起來。
「來人啊——殺人了——青天白日的,有人要在這裡殺人了——」
又看向高行修拔出劍之後,便一步一步走向蘇嬋和李懷玉兩人,李母心裡一個激靈,生怕他真的要對李懷玉下手。「起開——」她一把推開蘇嬋,自己把李懷玉抱了起來,再狠狠將蘇嬋往外推,嘴裡不斷咒罵道,「都是你這個惹禍精!你要害死我兒——你和這個家裡養的野男人要害死我兒——我要告你們,我要去官府告你們——」
李懷玉氣的說不出話來,咳得更厲害了。
周圍皆是混亂不堪的一切,高行修突然極輕地笑了一下。
很奇怪,他明明話不多,但他一說話的時候,周圍的一切仿佛都會自動噤聲,就連李母都不自覺地閉上嘴,只至於他的一言一句都聽得格外清晰。
他緩緩開口,低沉的聲音中有譏諷、有不屑,「這就是你找的好人家,好夫君。」
蘇嬋有些狼狽地跪在地上,頭上的鳳冠被擠的凌亂,整個人看上去有一種淒艷的灰敗感,她看著高行修,因為憤怒而顫著聲音。
「民女自認救過將軍一命,但從未以此來邀功,我也自認從始至終都在盡心盡力地照顧你,不知民女究竟做了什麼,換來今日這樣的結果?」
「你做了什麼?」高行修俯身看她,「我臨走時對你說了什麼,你忘了嗎?」
蘇嬋一怔,隨即低下頭去,咬牙道,「民女卑賤之軀,從來不曾肖想過將軍。將軍也莫要再玩弄民女。民女只是一個普普通通的農婦,從始至終只想過好自己安安穩穩的日子。只求將軍念著我對你曾經的那一點恩情,高抬貴手,放我一條生路。」
她和阿爹已經因為他而下了大獄,那個時候蘇嬋就在想,以後最好再也不要和這個男人有什麼瓜葛,沒成想他今日又突然出現,不僅攪黃了她的婚禮,還傷了李懷玉。她怎能不恨不怨。
她的聲音在這樣的思緒中慢慢找回了堅定和清晰,「我與將軍本就是萍水之緣,雲泥之別,要是沒有偶然的際遇,我這樣的卑賤之人將軍根本就不會看上一眼。我從來都沒有妄想和將軍有什麼牽扯,從始至終也不曾想要攀附權貴,妄圖挾恩圖報。將軍今日如此舉動,還牽扯上無辜之人受累,民女實在不能理解,請將軍給我一個說法。」
「你要聽說法,那本將軍就給你個說法。」高行修貼近她,聲音冷然,「蘇嬋,我不許你嫁他,你聽明白了沒有?」
蘇嬋狠狠咬唇,悽怨道,「懷玉早已與我定親,他便是我以後的郎君,我與他情投意合,他沒有做錯任何事,將軍為何要傷他?」
「夠了!」不知是哪個字刺激到了他,高行修狠狠蹙眉,狠聲道,「我沒有一劍殺了他,已經是給了他面子了!你再多說一句,就別逼我現在改變主意!」
李母聽見了這句,身子劇烈地打了個哆嗦,下一刻沒命地哭喊了起來,「來人啊——要殺人了——來人——來人——」
蘇嬋整個人都跟凍住了一樣,她下意識便想起了黃四。
這個人是真的會殺人的,他是會連眼睛都不眨一下的殺人的。
她顫抖著唇,強自維持著鎮靜,「你不能殺人——這裡是青天白日,這麼多人都在看著——你不會殺人的……你不會的……」
高行修不屑地笑了笑,什麼話也沒有說,但是看向她的目光里滿是高傲的譏諷。
蘇嬋失神地看著他,心越來越沉,喃喃道,「你不能殺人的……就算你是大將軍,也不能隨便殺人……你若敢殺人,我會去告你,我去告你……」<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