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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是過去瞧瞧,順便說些能寬慰到他的話。
宴客廳就在附近,一小段腳程的功夫就到了。
屋外日日能見的府兵目不斜視地守衛此地,門內門外不時有下人來回穿梭,端茶送水,還未走近就能聽見裡頭熱鬧的說話聲。
寶嫣進來後環視一圈,本是想找找晏子淵在哪兒,結果搜羅一陣後,哪怕知道晏子淵和誰在一起。
寶嫣還是沒有停下逡巡的動作。
奇怪,這麼多人,分布各處,這其中居然沒有那道氣勢出眾的僧人身影。
明明之前在人堆里看到他了,為何這一會的時間就不見了呢,難道是她看錯了?
寶嫣不知,就在離她不遠處的屏門後。
陸道蓮半側著身掀開了半邊帽簾,以一種隔門窺鶴的姿態,眸若點漆,面無表情地欣賞著她尋找自己蹤跡的畫面。
數日不見,她好像嘴皮上的傷養好了,從夫婿那受到的委屈似乎也消失了。
一身顏色嬌嫩溫柔的新婦人打扮,氣色好極了,白裡透紅,這麼多婦人里,不管老的少的當屬她穿著最是漂亮。
也最好欺負。
聽說她許多日沒去見晏子淵,應當是還在計較對方呵斥她的事。
夫妻之間,並沒有什麼聯繫。
她想通了嗎,晏子淵不是她的良人,這樁親事也不是什麼多麼美滿的姻緣。
陸道蓮一直在等。
她打算什麼時候再去佛堂求他,為她逢凶化吉?
然而就在這短暫的方寸間,一個不合時宜的人的到來,將這微妙的聯繫從中打斷了。
家中接連出事,讓晏子淵的心緒凝重不佳。
他剛剛看望了自個兒父親,裡頭有阿翁坐鎮,他便出來透口氣,沒多久就被側室給纏住了。
側室向他說著體貼安慰的話語,晏子淵的視線卻不由地落到了東張西望的新婦身上。
他想起了半個月以前和新婦之間發生的不快,不知道她是否還將那件事放在心上。
他突然挪動腳步,留下話還沒說話的蘭姬,朝著寶嫣的方向走去。
「你在找誰。」晏子淵停在寶嫣身旁,順著她的目光,眼神朝客廳的各處掃蕩。
寶嫣迴轉頭來,透過晏子淵的肩膀,看到了一臉不虞,神色冷冷望著她的蘭姬,不懂晏子淵怎麼來她這了。
他不是和蘭姬聊得好好的麼?
莫名的,寶嫣沒有打算將她在找誰的事情告訴晏子淵。
本身她與晏子淵的親事就很不順利了,若真告訴他,在他追問之下,定然會想知道她去佛堂做什麼。
之後占卜結果為凶兆的消息不就被他發現了。
這樣不僅對他們二人的關係毫無利處,說不定,他還會氣急敗壞怪她聽信亂力鬼神之類的話。
寶嫣不想雪上加霜,於是情不自禁說了謊。
寶嫣:「我在找夫君。」
她撒謊。
遠在屏門後的陸道蓮負手而立,帷帽下的嘴角勾起一抹嘲弄的弧度。
寶嫣一無所知,違心地朝對面露出一縷赧然的笑,當意識到這種場合又不合適後,斂平嘴角,秀眉輕蹙,滿含擔憂問:「夫君,阿耶他怎麼樣了,大夫是如何說的?」
晏子淵面色頃刻就變了。
他回想起床榻上,中風後眼歪嘴斜,以前的風度都消失殆盡的父親,神情沉重道:「大夫施針後,暫且好多了,只是無法與人交談,行動僵硬,口不能言。」
中風是種邪病,在當今看來就如同邪魔入侵般可怕。
要想治好,不僅要看大夫的醫術,還要看病人自個兒的運氣。
寶嫣聽聞能治好的大夫屈指可數,得了此病的人更多下場是半身不遂偏癱了,還有隨時喪命的危險。
「這……」
「阿耶是武將,年紀不老,更稱得上年輕力壯,想必吉人自有天相,不會有事的。」
她乾巴巴地說著好話,連自己聽了都不知道有幾分可信的意思。
晏子淵忽然不甚在意地問:「你不鬧脾氣了?」
寶嫣愣住。
晏子淵:「上回你來我院子,問我要不要搬回去住,那日我屋裡有客人,不是有意要衝你發脾氣,還請夫人見諒。」
寶嫣根本沒想到還有這種可能。
若是說晏子淵在宴客,那她在門外扯這些夫妻閨房之類的事,的確是唐突了,也怪不得他會生怒。
可是,寶嫣總覺得晏子淵的火氣里,夾帶了一絲惱羞成怒。
他似乎在害怕面對什麼事實一樣。
而且,他不應該,也不該傷及一個毫不知情的婦人的顏面,這是遷怒,最傷人的發火方式。
不過,既然他都道歉了,今日公公又遇到險情。
寶嫣體諒道:「一點小事,都過去了。」
她想到什麼,頓了頓,這回忍不住笑起來,柔聲說:「而且,夫君不是早就向我示好了嗎,還未謝謝夫君,送了我一些良藥。」
「乳母用水化開,讓我抹在唇上,一夜間就變好了……」
「什麼良藥?」
晏子淵茫然不知其意地打算寶嫣,她是不是弄錯了?他道歉的本意,是因為在晏家出事的關頭,不想再多生事端了。
在和新婦鬧僵後,蘇家還沒從北地離開的幾位長輩,還有寶嫣的兄長隨時會上門前來理論。<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