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否則怎麼能在她張望過去時,瞬間就能四目相對。
這種被人惦記的感覺讓寶嫣周身忐忑,漸漸消散,她開始與向她釋放了善意的宮妃搭話。
酒過三巡,漢幽帝卻說要在宮苑內走一走,眾人隨著他移駕別處,寶嫣懷著身孕和照拂她的妃子跟在後頭。
走到半路,忽而隊伍停下,前面有宮人趕過來,說漢幽帝請蘇女郎過去。
寶嫣在眾目睽睽中,緩步來到漢幽帝身後,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陸道蓮周身氣勢冷厲,看著寶嫣真的來了,眼神複雜,捉摸不透。
「你就是蘇寶嫣?」
漢幽帝一身玄衣,披著厚實的錦毛袍子,雖然清醒了,但身體到底不如以前,很是清瘦。他打量被帶上來花容月貌的年輕女郎,餘光同時留意他的太子,對這個小婦人到底是不是十分在意看重。
可惜,視線接觸,太子始終面無表情。
寶嫣頗有些誠惶誠恐地回應:「回陛下,臣女就是。」她在猶豫要不要行禮,可是她肚子大了,要跪下去起身就難。
還好漢幽帝免了她該行禮的規矩,他在寒風裡咳了兩聲,沒怎麼理寶嫣,對陸道蓮道:「眼光不錯,金麟出美人。蘇氏當年,蘇巍山的姊弟里,是叫呈文吧,朕以前的太常卿啊,那也是位姿儀出眾的郎君,滿朝文武,蘇家的人總是鶴立雞群。」
他話聽起來像夸,但是一想到這位叔祖父是怎麼死的,寶嫣一下臉色都涼透了。
身為人臣,死後不能讓人記住他的功績,反而在聖人心里,只有容貌作為談資,豈不是叫人心寒。
寶嫣似乎聽明白了漢幽帝的暗示,這位人君,好像不大喜歡她。
還未細想,漢幽帝自顧自地點頭,也不管太子是什麼反應,讓寶嫣過去:「上來吧,正好時隔多年未見你祖父,朕與你聊聊。」
他讓其他人退開些,保持些距離。
人群中每個人神色都不一樣,但還是聽話地留在原地,等漢幽帝和寶嫣走了一小段路,才慢慢跟上。
晏子淵來到陸道蓮身旁,忍著幸災樂禍,冷笑著道:「看吧,他始終是漢室的天子,就算你當了太子,他也不許你越過他分毫。」
然而任由他出言譏誚,陸道蓮始終不受影響。
他把玩著已經不戴在身上,反而纏繞在指尖的佛珠,目光始終追尋著漢幽帝旁那抹柔弱的身影。
時而沉思,時而在晏子淵的話語聲里,泄露一絲難以察覺的陰鬱。
漢幽帝受了寒,聲音聽起來仿佛到了風燭殘年的時刻,連寶嫣到了高齡的祖父蘇巍山似乎都比他要強健。
他問寶嫣:「太子要立你為太子妃,此事你可知曉?」
寶嫣如實點頭,「臣女曉得。」
她心里的不安一點一點擴大,似乎來之前的猜想都要被證實了。
漢幽帝告訴她:「依朕來看,你實在配不上太子,還不夠資格做他的太子妃。」
不等寶嫣表情變化。
他說:「朕查過你,你是子淵的婦人吧,雖然與他和離,但你二人是先成了夫妻,才與太子相識。你是怎麼做到勾引太子的?」
「蘇家的人,難道都是像你這樣品行不端的角色。」
不僅將寶嫣諷刺了一頓,漢幽帝還將蘇家其他人都算了進去。
「朝堂之上,對你成為太子妃的事,頗有異議。但是太子一意孤行,替你將那些非議都擋了回去,你可知如今大臣們都怎麼說?」
「說太子這是,找了個禍國殃民的妖妃。」
寶嫣聽見蒼老的嗓音沖她譏諷地感嘆,冷笑。
漢幽帝:「你想做太子唯一的污點嗎?讓他因你成為大臣們攻訐的對象,不受臣子支持的太子,是做不了我漢室國君的。」
「你好生考慮吧,是成為他的負擔,還是將太子妃之位讓出來。」
「看在你懷有子嗣的份上,朕倒是還能答應,讓你做個太子良娣。」
「朕不希望,因為你鬧得他兄弟二人再爭鋒相對。」
路終究走到了盡頭,漢幽帝不再前行,他拋下神色備受傷害的寶嫣,若無其事地折返。前方眾人迎接他,陸道蓮卻越過漢幽帝,看向被獨自留在不遠處一臉惆悵的小婦人。
他腳步動了。
察覺到陸道蓮去找寶嫣的動靜,漢幽帝不見高興,也不見憤怒,神情極其平淡地往回走。人影挪動,寶嫣和陸道蓮被默許留在原地。
陸道蓮:「怎麼這副臉色,他與你說了什麼?」
寶嫣知道他會問,但她一時不清楚,到底要不要實話告訴陸道蓮。
漢幽帝的聲音在她腦海里一遍遍響起。
最終寶嫣開口:「你近日在朝堂,是不是遇到了什麼難事?」
陸道蓮挑眉,輕淡地否定:「哪有什麼難事。他就與你說了這個?別信,我不是說了,不管怎樣,我都會站在你這一邊。」
「你又不是一個人,你有我,蘇氏女。」
寶嫣臉上貼上來一隻手,陸道蓮低頭觀察她,手指在那張柔嫩的臉皮上摸了摸。<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