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叫她再說那些惱人的話。
她聽聽無所謂,萬一說著說著動了氣,當了真,到頭來還不是他來善後?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今夜他只想好好擁著她枕一個好眠。
久未得到侍寢的允許,寒風中,被派來的女郎終於心生退意。
梁府官乃是宮中梁美人的族親兄長,領了為太子接風洗塵的要務,特意在他留宿在府中的這天,安排了一場豪宴。
可惜全都未得發揮,連他送去的親女也未能進太子的門。
原以為對方會是那等貪圖美色的人,如今經過試探,才反應過來,先前種種不過是個假象,此人好美色,卻不一定會濫情。
將所觀察到的跡象將事情報上去,梁府官朝著下屬感嘆:「來路不善啊,前路不明,還是告訴梁家小心為上吧。皇后和丞相那邊,也遞消息過去,太子身邊有一女眷,不知身份,已暗結珠胎……」
經過一夜休整,陸道蓮的隨行隊伍離開鴻燕府,再次出發。
寶嫣是被卷在錦被裡,從房中一路被抱入車輿中的,她當時還未醒,貪了一宿歡忄青,正當瞌睡。
她醒後陸道蓮還在身旁,期間哪怕寶嫣迷迷糊糊睜開過眼,再閉上,還是記得有他陪著她的影子畫面。
上京就在不遠前,官道越寬越擴,隊伍中的氣氛愈見森嚴。
很難不去想京中勢力,能打開城門容許陸道蓮進入,是在請君入甕,也許會有埋伏,等著將他擒拿。
更也許還有更多的陰謀阻礙等著他。
寶嫣於昏睡中,被人扶起,她嗅到幽微的佛香,就知道碰她的人是誰,連對方使得力道都熟悉得很。
陸道蓮知道她沒睡好,孕期夜裡不好歇息,常需翻身,寶嫣初來上京略有些水土不服,夜裡頻頻抽筋腿腫。
陸道蓮陪在她身旁,時常會親自照顧她,為她按捏,有時候不知為何寶嫣心浮氣躁看他不順心,還會將他趕下車輿。
賈閒說孕婦皆是如此,是肚裡胎兒鬧的。
而她懷的又是陸道蓮的子嗣,陸道蓮便什麼也未說,等寶嫣再次想嗔怨他的時候,指腹按住她的唇,叫她安靜下來後,自發從車輿中離開,換了匹馬在馬背上伴駕。
姿態嫻熟,平心靜氣,叫親眼所見那一幕的蘇鳳璘都心有戚戚。
孕期的婦人是不好惹的,他也很擔心阿妹將這位惹惱了,但到目前為止,陸道蓮那裡還是一切正常。
到今日,陸道蓮還在車輿中,讓人打了盆水,替倦意還在的寶嫣拭面。
他拿了齒木,耐心等寶嫣張嘴,為她清洗,在差不多之後,輕輕捏著她的下巴,示意她把嘴裡的水吐出來,再擦乾淨細膩白嫩的五官。
經過這番操作,寶嫣已然呈清醒狀,她睏倦地靠在陸道蓮懷裡,手裡被塞了一面巴掌大鑲嵌寶石美玉的鏡子。
陸道蓮在她身後,嘗試替她編髮簪花,鏡子裡倒影出兒郎高大的影子,動作細心,毫不含糊,等幫她梳好了發,他摸了下寶嫣的臉,安撫:「此地離城關還有十幾里路,你先入京,我隨後再來找你。」
寶嫣本是懨懨地閉著眼,聞言驚訝地睜開了,她被陸道蓮抱下車輿,等看清道路上另一行等候的車馬,寶嫣才意識到是什麼情況。
等候在此處已久的蘇賦安見到人,給陸道蓮行禮,之後才對還處于震驚中的寶嫣道:「小妹,太子入京是大事,局勢不明,他不能帶你以身犯險,於是派出書信,與我們約好在此處接你。」
陸道蓮一直看著她,在將她送到蘇家馬車上時,寶嫣還能感覺到他放在她腰上的手,隔了好一陣才鬆開。
長兄說入京是很兇險的事,寶嫣一顆心都提了起來,她緊張地凝視著陸道蓮,期待他發話。
陸道蓮:「京中暫時還無人知曉你真正的身份,你先和你阿兄他們秘密入京,沒有人會為難你們。我會在此命人紮營等候,待你們平安到達,傳個信回來,我便再次出發。」
他全都是在為她考慮,寶嫣更聽得出他平淡話語下,暗藏的波濤,那麼多人等他入京,想要見識這個橫空出世的太子有何能耐。
朝堂風雲變幻,人心莫測,稍有不慎就會死無全屍,她阿翁當年就是吃了好大的虧,連累到親弟弟自戕而亡,之後舉族南遷抬著三位長輩們的屍骨,心灰意冷地回了金麟。
寶嫣也因此為風波中的陸道蓮揪緊心弦,她怕肚裡還未出世的孩子見不到親生父親,更怕再見不到眼前總欺負她,卻能為她撐起一片天的郎君。
陸道蓮神武的英姿宛若烙印,烙在寶嫣眼中,她好似被這捧總不能熄滅的余火,悄然在內心燒穿了密密麻麻的小洞。
每個提起來,都是屬於一個人的名字,都能說道一二。
寶嫣手探出了窗外,似乎想抓住點什麼:「那你呢。你怎麼辦?」
她還盤著他梳的發,辮子得的不怎麼好,有一兩縷都垂在寶嫣耳邊,風一吹便微微盪了起來,唯有頭上的珠花,他花了更多心思去簪,看起來還是雍容華美的。
看穿她心中恐懼,對驟然從他身旁離開不適應,陸道蓮握住了寶嫣探來的五指,大掌包裹小手,摩挲柔胰,眼神定定落在她擔憂的臉上,「我無妨。」<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