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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下?她要下來了?
肩頭倏地微微一沉,不算重的分量,叫那雙有著錚錚寒意的眼眸,失神愣怔了。
寶嫣輕翹起一半玉臀,坐在了陸道蓮的肩頭,從上往下,微睇綿藐,秋波暗送,溫柔地看著他,「夫君這張人肉凳子,好舒服呀,多謝夫君。」
她怕坐不穩,手也跟著搭過來,抱著陸道蓮的頭。
廣袖其實悶得很,哪怕寶嫣穿的衣裳料子再輕透,蓋在臉上還是悶的。
可是陸道蓮竟一個字都沒提,在寶嫣坐在他肩上,小腳悠閒地亂踢亂晃時,他就跟一顆不會說話的柱子,站得那樣筆直沉穩。
護著她的手更是結實無比。
寶嫣舒服自在到哼了一首南地的曲子,那種江南小調,軟語聲聲。
廣袖下,只看到頭,看不到臉的陸道蓮膚色被漸漸悶紅,還是沒什麼表情的樣子,只是眼神比剛才更幽深,晦澀而鋒利。
心如一面鏡湖,輕輕吹皺一池漣漪。
寶嫣自顧自地歇了一會,目光朝下,怕將人真的憋壞了,她保持著圈著郎子脖頸的動作,輕輕撥開另一隻袖子,露出那深目高鼻,宛若山巔清雪,又悶得微紅的俊顏。
小聲喊:「夫君。」
那雙有著漆鴉色睫羽的眼睛動了動,向上凌厲地掀起眼帘,以為他會對她生怒,寶嫣早已做好安撫他的準備。
陸道蓮眼神熾熱複雜,充滿侵略性地盯緊了她,問:「下回,可以坐我臉上嗎。」
寶嫣身形不穩地抖了抖。
紅綢最終還是叫她親手掛了上去。
寶嫣選了一根最高的枝幹,掛了陸道蓮的,還有她自己的。
本身陸道蓮不願意寫,他似乎沒什麼願望。
是寶嫣一雙美目,水盈盈的哀愁地凝望著他,陸道蓮才勉為其難地下筆了。
雙方都不知道對方許了什麼願,寶嫣踩著他肩下來後,小臉蛋一直紅紅的。
似乎忘不了剛才陸道蓮問她的話,是想她用……坐他的臉嗎,多羞恥啊。
他怎會有這樣奇詭的要求?
寶嫣不能理解,但是通過陸道蓮深諳的視線,有一刻內心不僅通透了,面頰也一瞬間飛紅。
他就是好色,如今更是想一些歪門邪道。
為了不讓自己一想不可自拔,寶嫣皮膚熱熱的,不自然地轉移話題:「夫君許了什麼願呢。」
她自己又說要保密,何敢打聽他寫的呢。
但是陸道蓮還是沒對她隱瞞,或者說不怕寶嫣知道,因為他所說的心愿,和寶嫣半點不相干。
陸道蓮:「願天下歸為一統,成就我功德圓滿,無量壽佛。」
他眼中野心昭昭。
寶嫣瞳孔放大失神,弄不清天下歸一,與他有何干係。他難不成還想篡位?
既然篡了位,怎麼還想著無量壽佛。
難不成,爭奪權勢,也是他修行中的一環。
寶嫣心如擂鼓,在溫柔的晚風中對上陸道蓮清醒銳利的目光,笑容微僵地問:「夫君,不問問我的願望是什麼嗎?」
陸道蓮沉默。
寶嫣有問有答地道:「巧了,我與夫君的願望竟也差不離多少。願天下太平,殊途同歸。」
沒得到回應。
寶嫣表現得毫不介意,率先進屋安置去了。
只是不到片刻,就朝外面喊:「夫君,我要沐浴,哪裡有水。」
今日荷花池走了一遭,寶嫣喜潔,忍受不了白日出汗了的自己,衣裳也要換新的,還得漂亮好看。
陸道蓮腦海中瞬間浮現出她嫌棄又委屈的模樣,看在那聲夫君的份上,他不嫌麻煩地朝著某個方向吩咐:「備水給她。」
「等等,再準備些晚食。」
空氣中傳來飛檐走壁的動靜。
等到下屬去給新婦燒水,陸道蓮才緩緩轉身看向庭院裡的那棵樹,在它枝頭上飄揚的紅綢。
她說許的國泰民安的願望,他不信。
不多時,那條綢子就落到了陸道蓮手裡,沒有意外的,上面寫著祈求神仙保佑,他二人白頭到……嗯?
紅綢上真正寫著:「願我愛郎,陸不眴,千歲千千歲,萬事有神靈,佑他心想事成。妾願以心頭血做保,折半生壽,惟願郎君,平安順遂。」
寶嫣沐浴時,浴間裡來了兩個很寡言的婢女來侍候。
她算鬆了口氣,畢竟雜事上她當真是衣來伸手飯來張口,沒有小觀和松氏在,她一個人搞不定這些。
把皂莢抹在髮絲上,說不定還會打結。
陸道蓮走到內室時,寶嫣已經一派清麗脫俗的模樣,卸了頭飾,披散了頭髮,坐在鏡前,自己給自己摸著香膏。
身旁的婢女正在替她將還帶著水汽濕漉的髮絲,一點一點弄乾淨的布巾擦拭乾。
她的頭髮早已有過了腰間那麼長,黝黑而且柔順,常人說三千青絲三千煩惱。
她本是能安居一隅,教養極好的貴族女娘,若無意外,做個高門主母,相夫教子就能平安一生。
如今因為他,徒增了許多從前不曾有過的煩擾吧。
連和他恩愛到老都不敢奢想。<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