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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他阿母,後宅里的其他婦人照看,寶嫣應當不敢再有出格的舉動。
而陸道蓮,哪怕他再詭計多端,只要控制住了新婦,也不怕他暗地搞什麼鬼。
等孩子生下來,他可就有了拿捏他的最大的把柄。
只顧著考慮這一出的晏子淵,忘了新婦受了傷這回事,面對賢寧的問話,當下想了個藉口忽略過去。
「是身體不適,她這幾天胃口不好,回來路上吐了一路……」
晏子淵站在床前,擋住了大半探視的目光,沖賢寧和老夫人勸道:「祖母,阿母,兩位先回去吧,等新婦好些,我再讓她去給兩位請安。」
「你這傻小子,你婦人懷有身孕,哪用得著她四處走動。」不大經常露面的老夫人滿懷笑意地叮囑:「就讓你婦人好生歇著吧,缺什麼只管向家里提。」
「好不容易有了這麼一件大喜事,還不趕緊報喜去,來人啊,準備筆墨,我親自發帖,廣而告之……」
賢寧沒被喜事沖昏了頭。
她總覺得哪裡不大對勁,臨走前往床榻上瞥了一眼,蘇氏女除了不舒服地皺了皺眉,像是嫌棄太吵。
並沒有露出其他端倪。
「我走了,等她醒後再來探她。」
「阿母好走。」
目送房中的人影漸漸離開,晏子淵終於落得清淨,回頭細細打量寶嫣。
不知為何,他心裡其實並沒有那麼高興。
她是懷孕了,好不容易終於有了子嗣。
可惜,懷的卻是那個人的孩子。
寶嫣醒時,毫不意外看見的是熟悉的床帳,以及身邊守候已久,為她擔心焦急的小觀。
天色昏昏,屋外天幕黑藍交織,還有一抹玄月懸掛在半空。
「多日不見了,小觀。」
寶嫣垂眼觀察身上的傷,發現她身上衣著換了,傷口也敷了藥纏了一層布。
望著還沒說話,就有要哭的樣子的婢女,寶嫣竟然寬慰地朝她笑笑,仿佛一點也不覺得痛一樣。
「沒事的,你瞧我不是還活著。」
下一刻,毫不猶豫地指使道:「去請晏子淵過來,我有話和他說。」
「女郎……」
「去吧,快去。」
新婦醒了。
讓他去看看她,人在書房的晏子淵聽到這一消息時,還以為自己聽錯了。
他以為,依照寶嫣身體瘦弱的程度,應該不至於這麼快甦醒才對。
可是門外她的婢女稟告,固執地央求,請他一定要去看看夫人,晏子淵不得不懷疑。
這其中是不是又出了什麼大事。
然而從書房趕到新婦住處以後。
晏子淵方一進門,就看清了本該虛弱的躺在床上的寶嫣,正摸著傷口,坐著等他。
見到他來,不等晏子淵開口。
漂亮而脆弱的新婦倏然喊了他一句,「夫君,我有話想與你說。」
從白日,到夜晚。
不過區區兩三個時辰的轉變,卻讓人明白了什麼叫度日如年。
陸道蓮來到晏府,敏銳地感覺到府里在他不在的時候出現了哪些變化。
走動巡邏的府兵增多了。
新婦住的院子,被有意保衛起來。
但是還是攔不住他,隱匿了氣息,使著鬼魅的身法,一道人影便神出鬼沒地混了進去。
找到那間熟悉的房間,本想轉戰門口,直接進入的陸道蓮腳步一頓,還是來到了最接近臥房的窗邊。
不知道蘇氏女醒了沒有。
在分離的這一小段時間裡。
他好似隱隱意識到,她在他心目中,占據了一部分不小的分量。
在她在他眼前受傷那一刻,他竟也是會慌,會怒的。
他還記得,她纏著他偏要許願,把願望寄托在一棵不可能顯靈的鳳凰木上。
她不是許二人恩愛到白頭,也不是許她和他生生世世在一塊。
而是許願,將所有心意都凝聚在他一個人身上。
願他千歲千千歲,此生最順遂。
如今他是無事安康,她卻差點拼上性命,落得自個兒受苦的下場。
陸道蓮嘴角微彎,什麼千歲千千歲。
有她這一顆真心便足夠了,日後他也會讓她有享不盡的榮華富貴,福氣加身。
「夫君。」
屋內人道,陸道蓮還以為寶嫣如此眼尖,叫她發現了。
直到他微微側身,看到了挨著新婦床榻旁的另一道身影。
寶嫣趕在晏子淵開口指責她之前,先發制人地認錯道歉:「夫君,我錯了。我不該鬼迷心竅,和旁地郎子整日廝混。」
「夫君和我,才是名正言順的夫妻。外邊的人再好,都只不過是朵野花。」
她像是整日在外流連忘返,終於意識到該回家的浪蕩子,懂得迷途知返,醒悟過來道:「那個陸不眴,我只當和他玩玩,如今我已懷有身孕,以後就不需要他,很快就會將他忘了。他也只有這點作用……」
窗台旁,一張人臉低眉垂眼,陷入陰影中看不清顏色。
只聽裡面柔柔的聲音,帶著幾分上揚的語調,柔情似水道:「畢竟,野花哪有家花香……」<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