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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看看自己病成什麼樣,還想著打架?」周瀲沒什麼好氣,「我若真要現下同你動手,簡直是欺負了你。」
他怪著人,心中又莫名生出一股酸意,「你不是替林沉那小子做事麼?」
「怎麼你病得什麼似的,他不說請大夫,連送帖藥進來都不肯?」
「虧你還替他操心張羅,白病了這麼一場,他心裡可半點都沒惦記過你。」
「在他那裡倒是硬氣,求也不肯求,怎麼對著我倒肯哭了?」
謝執:「???」這都哪兒跟哪兒?
周瀲見他不答,卻只當他默認,心中更酸了兩分,「他許了你什麼好處,值得你這樣替他賣命?」
謝執:「……」這人什麼眼光?林狐狸那副不著四六的模樣,誰肯巴巴守在他手底下,怕不是個傻子?
他心中想著,卻未立時反駁,斟酌了片刻,謹慎問道,「少爺如何得知……我替林沉做事?」
周瀲將帕子擱回枕邊,隨手從木格上端了茶盞遞到他手邊,沒好氣道,「你身邊的丫鬟那日同他見面,叫清松撞見了。」
果然是從這裡來的。
謝執並不忙著糾正他,沉吟著,伸手要去接茶盞。
接了個空。
他抬起眼,有些疑惑地看向周瀲。
「冷了,」周瀲收回手,不大自在地下了榻,去案邊斟了杯新的給他,「吃了冷茶,待會兒又要咳嗽。」
謝執:「……」
他默默地接過杯盞,飲了兩口,擱去一旁,再抬起頭時,目光同周瀲正正相對,「少爺既然那日就知曉了,」
「為何一直瞞著,不來質問於我?」
周瀲啞然,停了片刻,才伸出手,有些煩躁地揉了揉臉,見這人盯著自己不放,一副要問個究竟的模樣,咬了咬牙,索性破罐子破摔,「因為我先前耽於情愛,叫美色蒙了心智,不忍開口相詢。」
「這總成了吧?」
「哦,」謝執垂下頭,心中暗笑,指腹蹭過杯身的紋路,沉默片刻,慢吞吞道,「那怎麼現下又肯問了?」
周瀲幾乎要氣笑出聲。
從前竟不曉得,這人這般會裝糊塗。
他瞧見謝執細白的手指,心中說不出是何情緒,索性拉下臉皮來,故意粗聲道,「自然是因為,我並無斷袖龍陽之好。」
「如今你身份既已被我識破,林沉叫你使來的這招美人計,自然無用了。」
「……這樣嗎?」
不知為何,每次聽到「林沉」二字,謝執神色總要帶上幾分微妙。
周瀲想,大約是猝不及防下暴露了另一重身份,心有戚戚的緣故吧。
「原來此招喚做美人計,」幾句話工夫,謝執神色已然恢復如常,拿手支著下巴,笑吟吟道,「謝執愚魯,多謝少爺點撥。」
「少爺只管放心,謝執也無斷袖之癖,不會對少爺如何的。」
「你最好是。」周瀲惡狠狠道,心中好似鬆了口氣,又不自覺地隱隱生出失落。
「現下我身份已然敗露,少爺得知了我同林沉的計謀,預備如何處置呢?」
「可要將謝執綁了,交到官府去?」
「怎麼會?」周瀲斷然否定,話出了口,又覺得太心急了些,匆忙掩飾道,「誰知那姓林的會不會同官府勾結在一處?」
「我若報官,興許還如了你……他的意。」
「少爺當真比干心竅,」謝執敷衍地拍了兩下手,略一抬眼,懶懶道,「既不報官,那少爺是自己審了?」
他斜倚在軟枕上,環顧四周,眨了眨眼,將手腕併攏,遞去了周瀲面前,眉尖微微一挑,「謝執尚在病中,身子無力,實在移動不得。」
「我瞧此處甚好,床榻之上,又有紗巾手帕之類,剛好方便少爺將我綁了,動些私刑。」
「我若受不住,興許真會供些東西出來呢?」
第57章 任去留
床榻之上的私刑,能指什麼?
周瀲到底也是經過事的,生意場上有幾分清白乾淨,即便他從未沾過身,那些個手段也是心知肚明。
這時瞧見謝執兩條玉藕似的細白腕子直伸到眼前,又聽見什麼「綁起來」「受不住」之類的渾話,呼吸不由得一滯,還未開口,一張俊臉先紅了一半。
「你別……別這樣,」他下意識地往後欠了欠身,目光朝一旁移著,並不敢多往謝執手腕上落。
「周家門風清正,哪裡會有私刑一說。」
「嗯?」謝執語調微微上揚,「那,少爺今日也不破例?」
說著,慢吞吞地將手腕收回去,面上倒依舊帶著淺笑,瞧不出在想什麼。
周瀲見他動作,暗地裡鬆了口氣,先前心中兩分莫名的彆扭之意跟著褪了下去,略定了定神,低聲道,「你並非奸惡之人。」
「雖受命於林沉,月余以來,也並未行出對周家萬分不利之事。」
謝執長久居於園內,往來交際的只自己一人,周家生意上的門路,自己從不曾在他面前透露過,他自然得不著什麼消息。
林家這步棋安排得巧,可惜卻沒來得及派上什麼大用場。
「可我聽聞,林掌柜最近動作頻繁,從少爺手中搶走了不少生意,」謝執視線微轉,在周瀲面上輕輕巧巧打量一圈,
「白花花的銀子流去旁人口袋裡,少爺對著我這顆林掌柜安插進來的棋子,就不惱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