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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家果子鋪在城西郊,味道倒是好,只是太遠了些。倒也難為這呆子少爺肯惦記著,費了這份心,巴巴兒給公子送來。」
「只是也不知,公子肯不肯領情?」
謝執拈著筷子,斜睨了她一眼,「他送給謝姑娘,又不是送與我。」
「我做什麼要領情?」
「公子又說的什麼話,」阿拂替他盛了碗紅棗薏仁粥,無奈地笑道,「難不成還能從哪兒尋來一位謝姑娘,替那呆子少爺補上?」
「況且阿拂瞧著,如今那人一顆心都撲在您身上呢,哪兒還有旁的謝姑娘能入他的眼?」
「你倒肯替他說話。」謝執拿勺子在粥中慢慢攪著,又丟了顆糖漬梅肉進去。
阿拂在他身旁的圓凳上坐下,笑吟吟講,「阿拂自然同公子一條心。」
「公子注意著誰,阿拂便也幫著掌眼。」
「左右這府裡頭的日子無聊,公子又不是尋常女兒家,即便那呆子少爺哪一日磕壞了腦袋,心生歹意,公子也絕不會叫他輕薄了去。」
「的確是無聊,」謝執調轉筷頭,拿尾端在阿拂頭上輕敲了一記,「整日只會亂想。」
「我同他來往,自然有我的道理。」
他說著,若有所思道,「不過今日談話間,我倒聽他提及了件有意思的事。」
「周家的生意鋪子,他似乎還真未怎麼沾手過。」
「也算不得奇怪吧,」阿拂道,「周牘到底還在世,身子也康健,且能活些年頭的。」
「左右他就只有呆子少爺這一位兒子,來日真撒手人寰,東西不都還是呆子少爺的?想來也不差這一時。」
「不見得這樣簡單,」謝執搖了搖頭,「周牘如今的年紀,原也該成家立業。即便普通人家的孩子,也到了操持之時。況且豪富之家大多求得子弟早慧,於此一道更該上心才是。」
「況且周瀲在宣州之時,一干生意鋪子,皆操持極好,比之周牘葉侃當年,只怕還要更妥帖些。這般情形下,周牘還要把權不放,難免叫人生疑。」
「興許,」阿拂想了想,又道,「是為了那檔子事?他曉得自己手上這些生意不乾淨,又不願意將周瀲拖下水,所以才刻意避著,不許周瀲摻手?」
謝執聽罷,冷笑一聲,「他若真如此,才是打錯了算盤。」
「吃肉時人人有份,難不成到了論罪時,就只他一顆腦袋可砍?」
「若真有一日見於世,這府裡頭的,哪一個都逃不過。」
「他好歹是在生意場上滾過這麼多年,總不至於連這點兒事都不清楚。」
阿拂聽罷,不由得按了按額頭,惆悵道,「公子既這般說,那阿拂實在猜不出來了。」
「公子可有什麼想法,也好給阿拂指點迷津?」
「並無,」謝執神色如常地夾了只蝦仁餃,「我若想得出,也不用在此地盤桓蹉跎了。」
阿拂:「……那您預備著如何呢?」
「著人去查查,」謝執拿勺子輕輕敲了敲碗沿,若有所思道,「看三月前周瀲往宣州去,其中內情究竟如何。」
「外界只聞他們父子大吵一架。可究竟為何事而吵,這裡頭知情的都三緘其口,不知情的也猜不出影兒來,實在蹊蹺。」
阿拂忖度著他的話,眼睛猛地一亮,「您是說,先前周牘同周瀲吵架,是因為那件事?」
「只是猜測,」謝執微微搖了搖頭,「我同他接觸這段時日,他性子本就溫和,又兼有一股讀書人的迂氣,於禮之一道本就是極為看重。」
「若非事出反常,他斷不至於出言頂撞周牘。」
「若是查清了,果然如我們所想,」謝執將筷子擱在筷架上,「叮」一聲輕響,「那便說明,這周府裡頭也並非鐵板一塊。」
「如此,我們行事便要方便許多了。」
第25章 戲諸侯
此次為著隱藏行蹤,謝執帶來儋州的人手並不算多,貼身的只有阿拂一個。
要查的事情吩咐人下去,一時半刻也收不到回訊。好在時間寬裕,謝執對此並不著急。
更叫他感興趣的,是周牘對周瀲頻頻往來寒汀閣的態度。
「阿拂,你從前家中,可有兄長幼弟之類?」謝執靠在琴台旁,拿手支著下巴,指尖懶懶地從弦上拂過去,「錚」地一聲清響。
阿拂端了盤香櫞,細細地擺正葉子,淋了水,擱在桌案上,聞言略一思索,搖了搖頭道,「嫡親的沒有。」
「我阿娘身子弱,只生了我同姐姐,爹爹也未曾納過妾室。」
「倒是伯父家中,有幾位堂兄,同我家往來也算多了,小時也在一起頑的,有些情分在。」
她偏過頭,問謝執道,「公子怎麼突然問這個?」
「只是有些奇怪,」謝執垂了垂眼道,「都言父母愛子,為其計之深遠。」
「怎麼我瞧著周家,倒好似不行此道?」
「自壽宴以來已有數旬,周瀲往寒汀閣里來了不知幾回,光陰虛擲,難不成滿府之中,就無人知曉勸阻嗎?」
阿拂聽罷,沉吟片刻,也不由得奇怪道,「公子這般說來,的確是有些蹊蹺。」
「旁人家不清楚,可我那伯父家中的幾位堂兄卻非如此。」
「我伯父一心想叫幾位堂兄往仕途上進,平日裡規束得緊,除去家中族學先生所授,還另布置了旁的課業,絕不許懈怠玩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