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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說什麼?」
怎麼會??這人來了儋州這樣久,自己不可能半點風聲都聽不見。
「你究竟藏在何處?」
謝執手上劍刃一動,銀光如水,微微一笑,輕描淡寫地吐出兩個字。
「周家。」
「王爺機警,偏偏看不見眼皮底下,可惜。」
「周家……」
靖王喃喃兩句,驟然反應過來,面目猙獰道,「周瀲的事,是你指使的!」
「是你在後頭害我!」
謝執:「……」
那他還真有些冤枉。
靖王卻儼然認定了一般,狂怒道,「果真是你!」
「你拉了周家那小子墊背,在前頭替你赴死。」
「自己躲在後頭反將一軍。」
「謝執!你好毒的計策!」
謝執:「……」
這都什麼和什麼。
靖王卻儼然認定了謝執居心一般,說著,不知想到何處,又陡然大笑。
「怪不得,本王如何拉攏姓周的小子都不成。」
「原來早已被你哄騙過去。」
「可笑啊可笑,」
「姓周的小子白白蹲了大獄,怕是到現在都不知道,自己成了旁人的墊腳石。」
「謝執,」他拿一雙眼死死將人盯著,笑容怨毒,「你還真不愧是小皇帝養出來的狗。」
「狼心狗肺,狠毒至極,和他一般無二。」
話音落地,臉上又挨了一記耳光。
比上一次還要重。
謝執收回手,面色沉沉,好似罩了層寒霜。
「這一巴掌是叫你長記性。」
「我同周瀲之間如何,用不著旁人插嘴。」
「你若再罵他一句,下回落在臉上的,可就不止巴掌了。」
說著,微側過頭,「阿拂。」
他吩咐道,「將人捆好,下巴卸了,拿布巾塞住。」
「既然不會說話,那這往京的一路,也不必再開口了。」
第111章 竹軒火
府衙大獄。
謝執從獄卒手裡接過燈籠,微一抬眼,道了一聲「有勞」。
一旁的阿拂從袖中取了塊碎銀子,正要塞去獄卒手裡,被後者忙不迭地推手擋了。
「姑娘客氣。」
「公子是貴客,祝大人特意交代過,小的哪好拿您的銀子。」
「您且進去就是,左手最裡頭那間。」
他說著,伸手替謝執指了指,神色裡帶了幾分赧然。
「好叫公子知道,咱們先前並不敢如何慢待周少爺。」
「便是牢子,也擇了最乾淨的一間。」
「只是這地方,到底不好多待。」
「公子您說過了話,還是早些出來得好。」
「有心。」
謝執微微頷首,朝阿拂道,「你不必進去了。」
「去街上隨意挑些愛吃的,等我便是。」
「公子……」
阿拂喚一聲,眼巴巴地看向謝執。
停了停,見著後者神色沒半分鬆動,只得垂著頭,懨懨地應了句「是」,眼瞧著謝執往前走了幾步,身影漸漸隱沒在拐角後。
***
最靠里的牢房漏出一星燭火,在地上投出修長的一道影。
謝執立在柵欄外,靜靜瞧著裡頭桌畔握著書卷的人,眼底神色微閃,一掠而過。
停了不知多久,他抬起手,曲了指節,在木欄上輕敲了兩聲。
室間人聞聲,恍然抬頭。
燈影搖落里,是再熟稔不過的舊時人。
「阿執……」
他瘦了。
這是周瀲心中升起的第一個念頭。
柵欄外的人著了身月白衣衫,往日裡合身的,如今竟有些空蕩。
明明隔著那樣一段距離,他也能瞧見謝執眼下淡淡一層青影。
那些先前百般輾轉才下定的決心,只在這一眼裡頭,分崩離析。
周瀲在心底很輕地嘆了一口氣。
他早該知道的。
那一日,他頭一回匆匆離了寒汀閣,不等謝執醒轉,簡直是逃一般地奪門而出。
便是不敢再瞧見這人一眼。
只多一眼,便要心軟,便再也做不了旁的。
他從來拿這人沒辦法。
況且是這回。
這人叫他這般算計了一遭,若肯輕拿輕放,那才是轉了性子。
果不其然。
謝執見他瞧過來,眼皮微掀了掀,將人從頭到腳打量個遍,似笑非笑道。
「許久未見,」
「少爺貴人多忘事,竟還記得謝執?」
「實在惶恐。」
饒是周瀲做足了準備,聽見這話,依舊沒忍住,失笑道,「不過幾日。」
「我便是再不濟,也不至於將阿執拋之腦後去。」
「不過幾日?」
謝執眉尖略挑了挑,涼涼道。
「是了,此處幽居僻靜,是再好不過的所在。」
「少爺樂不思蜀,自然覺著時間快了些。」
這語氣倒是熟悉,仿佛又回到二人初相識拌嘴時,話趕著話,從來半分不肯饒人。
明知情景不合,周瀲卻不自覺想要笑,瞧著那人微蹙的眉頭,不由往前幾步,伸出手,隔著欄杆,很輕地在上頭揉了一記。
「怎麼,難不成阿執這些日子度日如年麼?」
又微微笑著,低聲道,「動不動就要蹙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