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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什麼不妥嗎?」阿拂在貓肚皮上撓了撓,溫熱柔軟的一團,和尋常貓並無什麼不同。
謝執不動聲色地端了一旁的茶盅,呷了口紅棗茶,「那時……貓在我和他中間。」
阿拂:「……」所以果然,可憐的呆子還是被自家公子耍了。
「公子,」她揉著貓,哭笑不得道,「這貓瘦弱得很,您也不怕給擠壞了。」
「它自己跳過去的,」謝執將茶盅擱回去,眯了眯眼道,「我怕它傷著,還刻意護了下。」
「原本還未想到那處去,順水推舟而已。」
「那周少爺也肯信?」阿拂忍著笑,「貓怎樣……都是與人不同的。」
謝執略回想了下周瀲紅了一路的耳廓,嘴角很輕地翹起,「大約是信了的。」
這樣看,倒是個未經人事的呆子。
阿拂搖了搖頭,將茶盞收去一旁,「等來日裡這位周少爺知曉了您的身份,再想起今日之事,還不知要如何收場呢。」
謝執將貓從榻上抱下去,隨手將今日綰在發間的那支海棠插進案上的筆洗里,「不急的。」
阿拂嘖了一聲,「是是,擱您嘴裡什麼都不急。」
「照那周少爺今日待您的架勢看,只怕再等等,就該討了您當夫人了。」
「真到了那時,難不成公子還預備著洞房之夜,再同他講?」
「不成麼?」謝執被這話逗得笑了,一雙眼微微彎起,映著桌上暖融的燈燭,「裙衫都穿了,也不差一件嫁衣裳。」
「若真有那一日,倒也有趣。」
「是,」阿拂揉了揉眉心,拉長聲應道,「真有那一日,我就傳信給阿若姐姐,叫她親自置辦了嫁衣給公子送來,公子可滿意了?」
「公子快早些睡吧,不然明日醒了,又該頭疼了。」
周府書房內。
周牘正坐在案前,面上好似罩了層寒霜一般。
周敬在桌案前跪著,膝蓋磕在青磚石上,大氣也不敢多喘一口。
不知過了多久,周牘沉聲道,「你方才說,那日少爺進了寒汀閣,足足待了快一個時辰?」
「是!」周敬將頭死死抵在地面上,並不敢抬頭看周牘的臉色,聲音顫顫地回道,「小的查問了那日守園子的丫鬟,連帶著海棠圃那邊看守的婆子,都說那日遠遠地看見有人影進了寒汀閣裡頭,聽衣衫形容,的確是少爺無疑。」
周牘頓了片刻,又問道,「既是守園子花圃的,不用心活計,怎麼倒操心著寒汀閣那頭的動靜?」
周敬不由在心裡暗暗叫苦。
他先前將寶押在了謝執身上,一心指望借著這人替自己日後謀一席管家之位,對著他自然也比旁的舞伎多照顧了些,一應吃穿用度也較旁人處寬了許多。
那寒汀閣原是早年間府中一位姨娘的舊處,原就設了小廚房,只是荒廢了些,謝執住進去後,她身邊的丫鬟略規整一二,便單獨開了火。
由此一來,米麵菜蔬,廚房那邊只得遣了人單獨往寒汀閣送。一來二去的,園子裡頭的丫鬟婆子便沒有不清楚這一位的。
又因著謝執不大出門,即便露面也多以面紗為掩,至今無人得見真容,眾人便更起了幾分好氣,連帶著對寒汀閣都額外上了好些心。
只是這話周敬自己心中清楚,對著周牘卻萬萬不敢表露出來。這原本要給老爺採買的美人倒同少爺交好起來,簡直是往主人家面上掄耳光。
便是將他這張嘴扯爛,也尋不出個合適的說辭來。
他猶豫再三,還是壯著膽子道,「老爺息怒。小的也曾打聽問過,原是住在寒汀閣裡頭的那位謝姑娘擅琴,閒來無事時,便愛彈一兩首。」
「您也知道,園子裡頭僻靜,有個什麼響動,自然是滿園子都能聽見。這一來二去的,大伙兒也就注意著了。」
周牘微微眯起了眼,「擅琴?莫不是那日筵席上,外頭彈琴那個?」
「正是,」周敬忙應道,「老爺好記性。」
「老爺慈心,那時還賜了銀子同藥給她。」
「那一日,」周牘回想起來,冷笑道,「我倒記得,那丫鬟還口口聲聲說她主子染了風寒病弱,不宜見人,連前廳都未進過。」
「怎麼,見不得旁人,周瀲去就無事了?」
周敬哆嗦一下,「興許,興許是那日少爺見老爺喜歡她的琴聲,這才前去,替老爺慰問一二。」
「你倒是會替他找藉口!」周牘怒極,隨手抄了案上的茶盞,朝著跪在地下的周敬擲了過去。
「那女子當日連臉都不曾露過,周瀲坐在席間,哪有同她接觸的機會。」
「我看只怕壽宴之前,他們就已經暗通上款曲了。」
他盛怒之下失了準頭,茶盞擦著周敬發頂而過,「嗆啷」一聲砸在青磚地上,碎瓷迸濺。
周敬只覺臉頰驟然一痛,想來是被碎瓷片擦了過去,一時也不敢動作,只跪伏在地上,微微發著抖。
待靜了片刻,他聽著周牘再無動靜,才小心翼翼地半弓起身,試探著開口道,「老爺,您看,可要小的去將那寒汀閣裡頭的人處理了?」
「咱們少爺年紀尚輕,終究是孩子心性,又多年讀書,從未同旁人家公子哥兒一般胡鬧過的。」
「那煙花閣子裡頭的手段多著呢,少爺哪裡清楚,叫人哄著說上兩句好聽話,一時把持不住也是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