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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琅這話說得極為突然,沒有絲毫徵兆。
前一刻還情意綿綿。
下一刻,清冷的話語瞬間將人拉回現實。
話一落,只捏著柳鶯鶯的雙肩,將她從懷中拉開,抬手只手捧起了她的臉,微微低下頭來,與她臉對著臉,定定的凝視著她,抿著唇,道:「先回雲城,可好?」
沈琅目不轉睛的看著她,問著。
雖是詢問商議的話題,卻分明是命令的語氣。
說這話時,他眼眸深邃,裡頭仿佛有一汪千年古潭,比周遭的夜色更要漆黑,更要深沉。
與此同時,他單手握著她的臉頰,將她的臉輕輕捧起,又微微低下頭來,湊了過去,額頭與她的額頭相觸著,沖她低低道:「聽話。」
他溫柔的說著。
而後,又見他輕薄的唇再度蠕動了幾下,似又低聲說了些什麼,不過此刻的柳鶯鶯卻什麼聽不到了。
那一瞬間,柳鶯鶯腦海中一度只有些嗡嗡作響。
整個身體體內的血液一下子凝固住了。
整個人如同墜入冰窖中般,只有些瑟瑟發抖了起來。
一瞬間,柳鶯鶯從方才難得的沉溺中如夢初醒,只猛地緩過神來,陡然一把將貼在身前的人猛地推開,如同觸到洪水猛獸般,連連朝著身後猛地後退了三步,一度身姿不穩,險些踉蹌倒地。
待站穩後,只見她看著遠處熟悉又陌生的身姿,忽而冷笑一聲道:「怎麼,沈大公子是怕我在這兒妨礙到您的大好事麼?就這麼迫不及待地想要將我掃地出門麼?」
「呵,我柳鶯鶯今日是借宿沈家門下,並非在你沈家門下乞討,沈家便是想攆人,也得由沈老夫人親自張口,還輪不到您沈大公子來越俎代庖!」
說這話時,柳鶯鶯胸腔劇烈起伏著,垂落在身側的手陣陣哆嗦。
忽而覺得自己很是天真和可笑。
有那麼一瞬間,她竟還想要將這個消息當作好消息告訴於他,她竟還奢望他會妥善安置她,甚至為了她和肚子裡的……放棄那門親事!
真是可笑。
此時此刻,她竟覺得自己像個跳樑小丑。
柳鶯鶯自嘲的笑著,笑得一度快要掉下眼淚來。
沈琅不想她反應竟如此巨大,明明方才還難得溫順,見她此刻神色大變,頓時眉頭一皺,立馬抬手去拉她的手,卻被她猛地一把揮下道:「放心,我與你沈大公子非親非故,斷然不會去攪你好事的!」
「畢竟,沈家的大好兒郎,不是只要你沈大公子一個,不是麼?」
柳鶯鶯冷笑著說著,說完毫不猶豫直接轉身便走,走了兩步,想起了什麼,低頭一看,才見手中竟還捧著那隻琉璃瓶。
冰冷的瓶子被她快要捂熱了。
瓶子裡的螢光忽明忽暗,螢光散盡,竟不如方才那麼明亮了。
這才陡然意識到,這些螢火蟲們快要窒息而亡了。
原來,它們的美麗是建立在死亡的基礎上。
它們困在瓶子裡,如同此時此刻的自己。
當即,柳鶯鶯舉著瓶子毫不猶豫地朝著地上用力一砸。
琉璃瓶觸地的一瞬間散落成了碎片,琉璃瓶碎,上百隻螢火蟲拔地而起,朝著四周拼命飛去,死而復生。
柳鶯鶯見狀,臉上卻慘澹一笑。
笑著笑著,忽而胃裡陣陣翻滾了起來。
柳鶯鶯臉色一變,拼命用帕子捂住唇角,死死咬著唇不讓自己發出一絲聲響,只一步一步艱難又痛苦的朝著台階上攀爬而去。
沈琅本欲攔人,然見螢火蟲四下散去,一整個晚上的心血付諸東流,頓時腳步一停,面色終於徹底沉了下來。
他從未曾取悅過任何人。
更從未曾做過此等幼稚之事。
今夜在叢林中生生捉了一夜螢蟲,只為博她一笑。
他不計較她白日生事,甚至還伏低作小,溫聲哄勸著。
卻見此女毫不留情,決然而去。
頓時將唇一抿,只盯著那抹倩影一字一句面色發寒的質問道:「你還想去招惹何人?沈戎麼?」
說著,面色漸漸陰沉了起來,眯著眼道:「還記得我白日裡說過的話麼?」
說這話時,沈琅一度死死攆著手中的念珠,指骨隱隱顫動著,腮處肌肉一橫,最後盯著那腳步不停的抹倩影眯著眼,面無表情地下著最後通牒道:「三日後,不回也得回!」
話落,柳鶯鶯砰地一下關上屋門。
話落,沈琅指下念珠頃刻間碎成粉末。
一入臥房,柳鶯鶯便再也忍不住猛地抵在門背上,再也忍不住當即彎腰乾嘔了起來。
屋子外,沈琅面色鐵青。
與此同時,隔著一道雕花窗,隔壁東院,一道身影死死捂住嘴巴,躡手躡腳而去。
第148章
當晚, 半夜,玉清院整個私衛隊傾巢而出,在院子外頭上躥下跳忙活了一整晚, 忙著……捉蟬蟲。
次日一早, 一支伐木隊伍進入玉清院,開始砍伐樹林。
此番興師動眾的做派, 瞬間引得壽安堂等諸多庭院紛紛派人前去暗自打探, 引人暗自猜想,可是為了婚事大興土木。<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