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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鶯鶯神色冷淡的說著著。
說這番話時,她臉上並無任何兇惡之色,可是淡著一張臉,竟莫名有些迫人。
話一落,便見她忽又要繼續拖著沈月曦往外走。
沈月曦何曾見過這樣的場面。
她是百年世家的千金小姐,從小到大皆是由宮裡的教習嬤嬤教養著規矩,雖性情略有些乖張,最多不過在姐妹間陰陽怪氣幾句,今兒個是實在惱恨過頭了,才氣勢洶洶罵了這一遭。
哪裡敵得過柳鶯鶯這「說干便干」的架勢來?
她素來懼怕那位笑裡藏刀的祖母,再加上,這件事本不光彩,又哪敢將這件事情鬧到老太太跟前去?若鬧得人盡皆知,回頭母親還不得將她給活剮了。
被柳鶯鶯這一拽一嚇,當即嚇得花容失色,雙眼通紅了起來。
白鶯兒見柳鶯鶯那發瘋模樣,亦是嚇得忍不住喊道:「還不是你勾引了六表哥,六表哥昨兒個說要娶你,在姨母院子裡跪了一整夜,人都已經跪暈了過去,你還說你不是狐媚子,還說你沒有勾引人麼?」
白鶯兒將沈月曦一把護在身後,衝著柳鶯鶯咬牙喊叫道。
柳鶯鶯聽到這里,一時愣住了。
沈六公子當真說話算話,當夜便同父母說了想娶她這件事?為了求娶她,竟還在院子裡頭跪了一夜?還暈了過去?
聽到這里的那一瞬間,說不上來是何心情。
其實,對沈六公子她並不多少愛意,她來沈家就一個目的,就是為了尋個出處,不是她沈六公子便是沈五公子或者沈七公子,誰都可以,無論是誰,對她來說並無任何不同。
之所以選擇沈六公子,一是那日遇到之人便是他沈六公子,二則是他好撩,三則是他人品脾性各方面都不錯罷,還有便是,四房聽說是整個沈家最不起眼的一房來。
然而此時此刻,聽到這里,說不動容是假的。
這個世界上真心約莫是能換得到真心的。
她這樣一個出自風月場的人,都忽而有種淡淡的愧疚感來。
柳鶯鶯心裡一時間只有些酸酸澀澀的。
然而等到再一轉過身來時,便見柳鶯鶯很快收起了方才的複雜情緒,臉上只冷冷一笑道:「哦?沈六公子要娶我?何時的事?我怎不知?所以,我就是這樣成了狐媚子的?怎麼,你曦姑娘,還有兩位白姑娘將來便都不嫁人了麼?往後是不是但凡有人向你們三位求娶的話,那你們三位是不是都成了狐媚子來?」
柳鶯鶯變臉極快,不過眨眼之間便見她很快轉換了一副臉面來。
她冷笑著說著,說話間,一雙微微冷色的桃花目直直射在了沈月曦、白芷兒、白鶯兒三人臉面上。
便見三人脹紅了臉,白鶯兒忍不住開口道:「你……你這分明是狡辯——」
然而話還未說完,便見柳鶯鶯再度冷笑了笑,道:「何況,愛慕之心,人皆有知,難道這世上但凡有人對我柳鶯鶯心生好感,起了求娶之心,便要往我頭上按上一個狐媚名頭了麼,這是哪兒來的理?真要這樣的話,那可怎麼辦,說句討打的話,我柳鶯鶯自十二歲起,無論男女,無論哪個見了我沒有不心生愛慕的,我從十二歲起,便開始收到上門提親的帖了,至今三年,想向我柳鶯鶯求娶之人不到千人也有百人,所以,這便是我的錯了麼?」
「旁人見了我心生愛慕,便回到家中求娶,這是旁人的事情罷,又與我何干,我便是想管,也好似鞭長莫及,我總不能因為我有這貌美,就該自毀了這容顏罷,就像曦姑娘總不能因你身份尊貴遭人嫉恨,便將這沈家尊貴的千金之位拱手相讓了出去罷,不是麼?天底下可沒這樣的理兒?」
「自古婚配之事,乃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何時輪到咱們這些小輩們在這里自作主張,胡亂妄議呢?」
「曦姑娘,今日這話我只說一次,你哥哥若是真心愛慕我,便直接說服他爹娘去向我爹娘求娶便是,若你爹娘不認可我,大可自作主張斷了這門親便是,我大俞上下數百年,哪一家議親不是這樣的議的?難不成,獨你沈家獨一份麼?瞧不上旁人推了便是,議不好不議了便是,不中意的話也犯不著找上門怒罵對方一遭來個惡語傷人罷,只有無能之人,既說服不了當事人,又忤逆不了自己的雙親長輩,才會將所有的怨氣撒到毫不相干毫無縛雞之力的弱者身上來,這是要恃強凌弱麼?」
「曦姑娘這樣一鬧,不怕他日事情傳了出去,往後再無一人敢與你四房甚至敢與你沈家結親了麼?」
柳鶯鶯一邊說著,一邊緩緩走回了台階之上。
她一字一句抓著個理字,竟一時懟得對面三人啞口無言,只見那沈月曦白著一張臉,竟無半句可回之言。
話一落,只見柳鶯鶯緩緩轉身,站在高階之上,隔著大半個庭院,衝著院門口那三人神色淡淡道:「話說到這個份上,再說下去便沒意思了。」<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