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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月驪相貌本就尋常,又加上不過是庶出二房的庶女,雖二房如何還算發跡,可她的身份到底矮了一大截,大姑娘沈月澶自然不提了,從未曾將她放在眼裡,三姑娘沈月芸又乃嫡出,就連四房的沈月曦,雖同樣是庶房,卻到底是嫡出的,唯有她的身份不尷不尬,無人真心瞧得上她。
她唯有腆著臉在大姑娘在三姐姐面前巴結著,才能占得一席之地。
如今表姑娘來了,她依然得要費心費力的討好。
好不容易來了個身份低賤的,卻不料竟是個絕色,美得晃瞎了她的眼。
感情每個人都有著自己的優勢,唯有她一人不上不下,丟在人群中撿不出來。
本以為這個小門戶的是個柔善可欺的,卻不料竟是個針扎不進的刺頭,竟還敢明晃晃的落她的臉面。
奚落她相貌尋常,這句話生生打中了沈月驪的七寸,也刺痛了她那顆敏感又自卑的心。
便是她相貌普通,卻也從來沒有人敢當面這樣刺過她,這個商戶之女,哪裡來的膽子。
沈月驪被柳鶯鶯這話刺得面目通紅,當即便要發作來,可是對上隔壁桌看戲的目光,又一對上柳鶯鶯那雙似笑非笑的桃花目,沈月驪當即心頭微微一跳,只覺得有種預感,她若繼續刁難下去,對方好似也定會奉陪到底。
不想,竟捏到了個硬柿子。
沈月驪心中惱火,卻也不想被個小門戶的當眾奚落,當即忍了忍,忍了再忍,一雙似冷箭的目光冷冰冰射到了柳鶯鶯臉上,只冷笑一聲道:「柳姑娘好利的一張嘴!」
又道:「你們雲城那小地方的,都跟柳姑娘一樣能言善辯麼。」
沈月驪淡淡譏諷著。
卻不想那柳鶯鶯跟團麵團似的,捏不碎,搓不癟,依舊染著一張笑臉,卻也寸步不讓道:「十娘子謬讚了。」
又道:「雲城的姑娘們是否個個能言善辯鶯兒不知,不過許是皆會像鶯兒這般與十娘子投緣的。」
柳鶯鶯繼續笑盈盈的說著。
話一落,一旁的沈月曦忍不住撲哧一聲笑出了聲兒來。
沈月驪臉一脹,忍不住黑臉氣結道:「你……」
偏生這柳鶯鶯臉上依然笑盈盈地,絲毫沒有任何懟人的痕跡,好似就是正常的交談,沒有旁的任何深意。
沈月驪一時被堵得說不出話來。
柳鶯鶯見好就收,話一落,忽見她抬起目光,視線越過沈月驪,又一一掃過眾人,忽而盈盈笑道:「鶯兒也是此番探親路上途經清遠時才偶然得知家中竟與沈家還有些舊交的,若非身子實在贏弱,坐不得商船,經受不住長途跋涉,母親也不會舔著臉過來打攪,鶯兒此番在沈家借住兩月,雖母親說回程時會來接,可冷不丁的住了進來,原本還多有些彷徨,不過如今見府里還有這麼多同齡的姐妹們,便瞬間安了心,能夠與幾位姑娘們相識,我非常高興,我打小地方來的,沒有什麼見識,希望在這幾個月里能夠多交交朋友,多開開眼,他日回去時也能跟幾位妹妹們跟前多顯擺顯擺,便也不虛此行了。」
柳鶯鶯笑著說著。
她直言不諱,落落大方,毫不迴避自己的微末身份。
這番話是說給沈月驪聽的,也是特意說給在座所有人聽的。
本意是想告訴大家,第一,自己不是來打秋風的,更不是來沈家打哪些旁門左道的主意的。
第二,柳家也不過是途徑清遠時臨時想起了沈家,並無任何攀附之意。
第三,自己住幾月就走,沒必要爭鋒相對,相護刁難。
話一落,果然只見亭子裡幾人各自交換了幾個神色。
沈家每年前來攀附之人舉不勝數,柳家這麼個從未曾聽過的冷不丁過來投奔,打的是什麼注意,大家自然心知肚明。
尤其,她生得這樣妖艷,可謂直接明晃晃的向沈家告知,她就是來博姻緣前程來的。
還有,今兒個是什麼日子,來了好幾日日日不挑,偏挑著今日去老夫人跟前晃蕩,一大早的,方才大家已奚落過好幾遭了。
自然,沈月澶等人輕視她幾分。
方才才給了她幾遭下馬威。
這會兒見她落落大方,直言不諱,沈月澶原本要提點她的那些話,一時稍稍止住了。
雖分辨不出她話中的真假來,不過見她說話進退有宜,美人都蠢,眼前這個倒也不像個蠢的,看著像個不受人欺,也不欺人的,倒也合她的胃口。
恰逢柳鶯鶯話一落後,忽又見她這時朝著亭子外頭看了一眼,亭子外正在等候的桃夭便托著個托盤緩緩走了進來。
柳鶯鶯起身,從桃夭手中將托盤接了過來,復又衝著大家道:「鶯兒此番本是前去山東給外祖母賀壽的,故而給山東的幾位表姐表妹們備了份薄禮,不曾想,機緣巧合竟來了沈家,小小禮物恐拿不出手,不過是鶯兒親手所做,也算是一份心意,想來想去,還是厚著臉皮給大家送來了,姑娘們若不嫌棄的,可挑著順眼的把玩下。」
柳鶯鶯說完,將托盤上的絹布揭開,赫然只見上頭整整齊齊的疊放了一疊蠶絲手絹。
手絹看著尋常,面料也並不見名貴,不過上頭針腳綿密,每一塊手絹上頭繡著淡雅的花朵,有玉蘭,臘梅,芍藥等,每一朵花栩栩如生,如同真花再現,倒也別致清新。
對面雙生花見竟是幾塊破爛帕子,不由面露嘲諷,這樣的帕子竟是見面禮?竟也拿得出手?前兩日表姑娘送的自製香料才令人眼前一亮,今兒個她們都搽了,就連大姑娘都成搽了呢。<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