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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而這話一起,只見偌大的壽安堂驟然一靜。
不過,沈五爺被老夫人「教訓」慣了,他又素來是個沒皮沒臉的,聽到老夫人此言,一時抬手朝著耳朵里撓了撓,方懶洋洋的朝著交椅後一躺,仿佛沒聽見似的。
孟氏聞言,臉卻再度一白,一時忍不住紅著眼,只咬牙看了看身側的丈夫沈五爺,又看了看上頭的老夫人,最終經人攙著起了身,衝著上首的清河郡主道:「對不住了,大嫂,誤了您的壽辰。」
說話間忽而猛地咳嗽了起來。
她死死捂著帕子,一聲聲拼命咳著,仿佛將肺都給咳了出來,最終,帕子一抬,裡頭咳了一帕子的血。
眾人見狀紛紛臉色大變。
清河郡主也微微抬了抬目。
老夫人見狀心頭一跳,正要派人叫大夫,卻見孟氏慘澹一笑,道:「不礙事的,母親,都是老毛病了。」
說罷,晃著身子朝著上頭老夫人福了福身子,又朝著清河郡主拜了拜,最終,目光祈盼又哀怨的朝著沈老爺臉上看了一眼,方由身側的婢女扶著,一路虛弱的朝著門外走了去。
落在柳鶯鶯眼裡,只見一縷單薄清瘦的衣衫在人群中緩緩飄了過去,沒有瞧到正臉。
整個過程,沈五爺都沒有再側目看一眼。
廳堂里靜悄悄的。
這時,老夫人板著臉朝著沈五爺看了去,道:「還不趕緊請個大夫過去瞧瞧。」
沈五爺卻掏了掏耳朵,滿不在乎道:「兒子又不是大夫,太太這樣瞅著兒子作甚?」
說話間對上老夫人精悍的目光,一時一臉散漫的掃了眼身後的寶慶道:「怎麼,沒聽老夫人的吩咐嘛,還不去請個大夫過去瞧瞧!」
寶慶應了聲「小的這便去」,隨即立馬拔腿便跑。
這一場戲場到這裡可算是唱完了。
然而,此時,整個壽安堂里依然靜悄悄的,氣氛有片刻的冷凝,有不少人發現了人群後的柳鶯鶯,有人頻頻扭頭側目朝著她這個方位探來。
柳鶯鶯卻如「站」針氈,站也不是,坐也不是,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所以,被點了名的她,還要不要繼續露臉。
一大早的,她招誰惹誰了?
她上輩子是殺了那沈五爺全家吧,這輩子才會屢遭他的報復,柳鶯鶯實不想跟個「有婦之夫」扯上任何聯繫。
那日在沈家大門前,沈家二公子沈燁給她來了那麼一手,今日這五房又來了這麼一遭,這二位是合起伙來想要將她趕出沈家麼?
早知道,她方才便不該來的,一會直接去月湖參宴便是了,就在柳鶯鶯打算厚著臉皮裝死下去之際,這時,忽而聽到最遠處那道威嚴又溫和的聲音再度響了起來,道:「鶯姐兒可是來了?」
這話一起,半個廳堂里的人都朝著後方柳鶯鶯這個方位探了來。
柳鶯鶯本不願在這檔口露面,這才偷偷不顯山不顯水的自身後摸了來,然而眼下老夫人親自問話,便也不得不出來了,只見柳鶯鶯硬著頭皮從人群中緩緩走了出來,朝著最上首的老夫人遙遙一拜,道:「鶯兒見過老夫人,老夫人萬安。」
參拜間,見羅漢床上的另外一側還坐著個白髮老太太,柳鶯鶯復又淡淡笑著朝那位老人家福了福身姿,而後,裙袍淡掃間,又衝著老夫人座下最上首那道雍容華貴之姿再拜了一拜道:「郡主福星高照、洪福齊天。」
柳鶯鶯朝著在場所有長輩以及今日的壽星清河郡主一一參拜。
數十道目光的注視下,她盡力挺直腰杆,裙袍不斜,衣衫不綴,目光平緩直視,緩緩垂目,不躲不藏,卻也不魯莽直視長輩。
她一出現,整個廳堂所有人齊齊朝著她的身上看來。
老夫人精悍的目光朝著全場一一掃過,只見沈五爺立馬轉眼朝著柳鶯鶯方向掃了去,不過看了一眼,許是察覺到上首的打量,只見沈五爺微微握拳咳嗽了一聲,又很快收回了目光。
沈燁一邊漫不經心的飲著茶,一邊明目張膽的欣賞著眼前的美人。
餘下十餘個少年交頭接耳一番,意識到老夫人的目光後,紛紛眼觀鼻鼻觀心。
視線掃視一圈,復又重新落到了柳鶯鶯身上。
見她這日穿戴素雅,氣色似有些不足,不由問道:「聽蘭姐兒說是病了?可是有礙?」
蘭姐兒指的應該是姚玉蘭。
柳鶯鶯方才泡澡,耽擱了時辰,便「託病」晚去,也是希望姚玉蘭替她轉達遲到的失禮。
故而原本準備盛裝出席的柳鶯鶯這日只得輕裝上陣,許是泡了半個時辰的冷水,她的紅唇略顯淺淡了幾分,臉色卻並非蒼白的那種贏弱,相反,兩頰處染起了一抹異常的潮紅,一眼便能探出有些病氣。
柳鶯鶯如實回道:「不過是些小風寒,讓老夫人操心了。」
她說話間,聲音透著淡啞。
說話間,視線一抬,正好雙目與老夫人身邊的宓雅兒對上。
兩人齊齊對視一眼,繼而紛紛收回了目光。
老夫人點了點頭道:「風寒也能入體傷身,切莫大意了,若有不適,正好知春院請了大夫,可以過去瞧瞧。」<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