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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一抬眼,便又見腳邊的石頭上擺放了一身新的衣袍,白色的衣裙,嶄新的一身。
柳鶯鶯一愣,正眉頭緊蹙間,這時,只聽到洞穴外頭傳來低低的交談聲。
就站在洞穴口處,聲音壓低了,聽不大真切,卻依稀能夠聽出來,是吳庸的聲音。
吳庸趕了來?
這個好消息不由讓柳鶯鶯緊繃著的心弦再度鬆了一松,她還以為他們二人跌入懸崖底下怕會讓搜尋之人久尋不到,畢竟,那人的傷勢太過嚴重,需得儘快醫治才是。
然而放心不過片刻後,便見柳鶯鶯又微微蹙眉,朝著洞口看去。
那人才剛從鬼門關走出來,傷得那樣重,手都斷了,竟起了身來,不要命了麼?
正擰眉間,便又聽到外頭傳來吳庸的聲音——
「少主,平南王府那邊該如何應對?」
吳庸低低問道。
沈琅背著手,背後掛著一竄念珠,聽到吳庸此言,轉著念珠的手略微一停,不多時,只淡淡朝著身後洞穴方向掃了一眼,雙眼略微一眯道:「殺人償命,佛祖也當無異議。」
說完,眼皮淡淡一掀道:「就讓平南王府那位想要過繼的小世子死得安詳些罷。」
沈琅用最淡然的語氣說著最兇殘的話語。
吳庸抬眼小心看了他一眼,立馬屏住呼吸恭恭敬敬道:「是,少主。」
說完,飛快看向沈琅身上的傷勢,絲毫不敢耽擱,手一抬,只見幾十步開外的私衛隊裡走出來一名年邁大夫,遠遠在護衛隊裡候著,吳庸道:「少主傷勢過重,屬下請了大夫貼身跟隨,還請少主速速看診。」
沈琅卻並沒有應下,而是話語一轉,隨口問道:「寺里的人呢?」
吳庸道:「廟裡燒了幾座大殿,僧人負傷十餘人,有二人……有二人被偷襲喪命,眼下玄真大師正在令人修繕,至於府里的人則負傷十餘人,有七八人護主喪命,事發次日一早老夫人等已被二公子親自護送回城。」
吳庸簡短的稟告了一番山上的詳情。
沈琅緊摁著念珠,沉吟許久沒有說話,不多時,抬眼淡淡掃了遠處大夫一眼,轉身彎腰踏入了洞穴中。
方一入內,正好撞見柳鶯鶯在穿戴衣裳,見有人進來,她立馬抓緊斗篷護在身前,猛地抬眼朝著洞口看來。
看到來人是沈琅,明顯鬆了一口氣。
四目相對間——
沈琅握著拳頭置於唇邊低低咳了一聲。
定住身子片刻,略微側過身去迴避。
柳鶯鶯將唇一咬,也立馬轉過身去,飛快將衣襟合上,扣上。
一直待身後悉悉索索的聲響停了下來,沈琅這才背著手側過身來。
柳鶯鶯也緩緩轉過了身來。
二人齊齊抬眼對視了一眼。
柳鶯鶯噌地一下避開了視線。
沈琅飛速轉動了幾下手中的念珠。
洞穴里安安靜靜的,火堆一直不曾熄滅,小火緩緩燃著。
透著股子詭異的寂靜。
一股奇奇怪怪的氛圍在周遭蔓延。
醒來後的二人好似都有些不大自在。
畢竟,二人相交時,要麼在床榻上打得火熱,要麼在床塌下爭鋒相對,水火不容,眼下則——
還是過了片刻後,沈琅拿著個水壺一步一步走向柳鶯鶯,率先開口道:「醒了?」
頓了頓,只將手中的水壺遞到了柳鶯鶯跟前,低聲說道:「先喝些水。」
說話間,沈琅欲在柳鶯鶯身旁的石墩上緩緩坐下,卻在彎腰的那一刻,忽而喉嚨里發出一聲細微的喟嘆聲,不多時,只見沈琅緩緩抬手朝著左胸位置護了去,眉間驟然一蹙。
柳鶯鶯見狀,神色微微一變,立馬一把奪走他手中的水壺道:「我自己來。」
將水壺朝著身旁一撂,又立馬抬手攙著他的胳膊道:「可是牽動了傷口?」
又道:「你當心著些,傷得那樣重不好生躺著起來作甚?萬一牽動了傷口該如何是好——」
柳鶯鶯語氣略有些緊張,鼻尖都快要冒汗了。
然而說到一半,卻見身前的人一度有些攙扶不動,柳鶯鶯一抬眼,便見沈琅此刻正站在她的身側低著頭,略垂著目,一動不動的定定看著她。
眼裡似噙著一抹淡淡的笑意。
極淡極淡,淡得幾不可聞。
卻噙在眼尾,透著幾分似笑非笑的意味。
又見他臉上此刻哪還有半分痛苦不適之色。
柳鶯鶯一愣,反應了過來,對方是裝的,下一刻,雙耳一紅,一度想要撂開懷中這條鐵鉗似的胳膊,然而見他此刻右臂綁著樹枝,身上被白布纏得密不透風,左胸處的白布處略微溢出了些淺淡的紅色印跡。
到底將唇一咬,忍住了,只小心攙著他慢慢落了座,道:「傷口不過粗略包紮處理了一下,傷勢太過嚴重,耽擱不得,搜救之人既已趕來,該儘快上山重新查探傷口,好生安置一遭才是。」
柳鶯鶯說著,見纏在他腰間的紗布有鬆動的跡象,立馬湊過去將紗布綁緊了,想起他後背的傷,起身繞到他後背細細查看了一遭。<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