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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見紅蓋頭輕輕一揭,悄然露出一張美艷出塵的臉來,只媚眼如絲的看著他。
沈琅腳步頃刻間一頓,然而再度定睛看去時,卻見那道身影分明端莊賢淑,溫溫順順的立在那兒,並無任何動靜。
沈琅嘴角一抿,一度立定在原地,停了下來。
眾人見此狀,紛紛兩相對視,交換神色,沈老夫人見狀心頭一跳,正要杵著拐杖親自迎出來,卻見沈琅背在背後的手略一收緊,終是再度提起了步子,不想,正要踏去之時,這時,卻見遠處吳庸忽而神色匆匆,大步而來,湊到沈琅跟前小聲稟告了一聲:「少主,陛下已啟程回京了。」
沈琅聞言,目不斜視,只淡淡掃了吳庸一眼,面無表情的點了點下巴,便要再往前走時,卻見吳庸復又支支吾吾,似還有話要說,卻猶豫著在這檔口要不要開口。
這時,沈老夫人怕節外生枝,已親自杵著拐杖迎了過來,一把拉著沈琅的手不住紅著眼道:「好,好,好,真好,終於盼到哥兒這一日了。」
又道:「吉時已到了,銜哥兒,快過來拜堂罷。」
沈琅看了看沈老夫人,又掃了眼吳庸,終是隨著沈老夫人而去了,卻在行了三四步之後,忽見沈琅陡然間又再度停了下來。
沈老夫人拉著他的手,卻如何都拉不動了。
沈琅這時抿著唇側臉朝著吳庸面門掃去,冷冷道:「還有何事要稟?」
吳庸見此狀,咽了下口水,立馬一溜煙上前稟道:「陛下,陛下將柳姑娘一併帶走了。」
幾乎是在這句話落下的那一瞬間,只見沈琅一貫清冷的臉色微微一變,猛地轉臉朝著吳庸面門射去,只一字一句冷聲道:「再說一遍!」
話一落,吳庸支支吾吾道:「陛下……陛下將柳姑娘一併帶走了。」
下一刻,只聞得嘩啦一聲,利劍瞬間出鞘,沈琅鐵青著臉將吳庸腰間的利劍一把拔出,比在了吳庸頸間,清冷的面容上竟溢出一絲無端戾氣,只冷冷道:「還記得我的吩咐麼?我讓你這幾日看牢她!」
沈琅一字一句冷麵質呵斥著。
吳庸聞言臉色一白,而後雙膝曲起,朝著地上一跪,道:「屬下罪該萬死。」
這一幕發生得太快,眾人被眼前這陡然的一番變故嚇得花容失色,一抬眼,只見一向冷岑的沈琅臉上此刻竟凝結著一層少見的萬年寒霜。
世界仿佛在此刻靜止。
沈琅抿著唇,腮幫處兩側陣陣鼓脹了起來,垂在身側的手不多時已握成了拳。
腦海中是如何都揮之不去的一張張倩影。
沈琅終究不得不承認,一個女子,一個出現屈屈不足半年的女人,竟在此時此刻,重過他一生的執念。
自七歲離家,至今十七載,他終回到沈家,成為了名正言順的沈家人,然而——
砰地一下,刀劍落地。
沈琅慢慢睜開眼,掀開長袍,屈下雙漆,朝著沈老夫人重重一拜。
頭破,血流。
而後,沈琅起身,拽下胸前的喜球,動作一氣呵成,再無半分猶疑,轉身頭也不回離去。
這一切,不過發生在眨眼之間。
廳堂內,所有人臉色大變,紛紛追了出來。
卻見沈老夫人慢慢閉上了眼。
一睜開眼時,卻見宓雅兒猛地掀開頭蓋,抓起喜服猛地追了去。
沈家眾人見狀,紛紛喚道「雅兒」。
整個沈家頃刻間一片大亂。
卻見宓雅兒並未曾追到府門前,而是提拎著喜服一路朝著南苑月湖方向跑去,她一路跑啊跑,一路跑啊跑,跑到快要斷氣了,終於跑到了月湖旁,只見湖上有一舟,舟上有一人枕著臂彎側躺著隨著波面逐流,宓雅兒鼓起勇氣抓著喜服衝著湖中央大聲喊道:「二表哥,你可願意娶我?」
湖心好似受驚,舟筏瞬間沉沒淹沒。
而府外,黑色的寶馬縱身而馳,朝著城門方向一路狂奔而去。
此時,城門外。
蜿蜒的儀仗隊一路延伸到了幾里開外。
軒麗奢華的鳳輦上,一隻玉手掀開車簾,朝著遠處的城門方向遙遙望去。
鳳輦外,十六名宮女隨車侍奉。
四名內侍,十二名御林軍半駕而行。
城門越來越遠,越來越小。
直至化作一團虛影,消失在眼前。
「娘娘,起風了——」
宮女在外悉心提醒。
鳳輦內,柳鶯鶯微微淡掀眼皮,最後朝著這座城池看了一眼,看了最後一眼,而後毫不猶豫地落下了車簾。
車內,只見她收起臉上最後一抹軟弱,一點一點挺直了身姿,直到變得儀態萬千。
一個時辰前——
「大公子不願之事,這個世界上誰也沒人可逼迫他,民女斗膽一問,陛下可是盼著大公子回京好繼承大統?」
「陛下若想給大公子正位,怕是將來朝堂之上流言蜚語,爭執不休,勢必會引發一場血雨腥風,大公子在民間長大,便是將來繼位怕也名不正言不順,既前路坎坷,正主又不情不願,陛下又何必強求?何不換個選擇?陛下如今還尚且年富力強,何需這般快給他人讓位?再者,沈家培養出來的未來天子,哪裡比得上陛下親手培養出來的?」<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