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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琅的語氣更古無波,像是在訴說再稀疏平常不過的事情。
然而柳鶯鶯看著那柄冒煙的匕首, 又看了看那爛泥一灘的傷口,卻一度牙關打顫著, 久久沒有去接。
她知道,傷口都爛成這樣了, 若不處理, 沈琅馬上將會因傷口潰爛感染而死,可這是……這是要生生在他的身體上剜肉啊, 不亞於削肉剔骨之刑。
且還是在毫無止痛的前提下。
世上能有幾人受得住這般酷刑。
許是知曉她的不忍, 沈琅一時微微坐直了身子,低低道:「無妨,我受的住。」
話一落,沈琅拿起一旁經由方才柳鶯鶯撕下的衣袍碎片塞進了嘴裡,用力一咬。
柳鶯鶯看著眼前這座脊背, 那樣挺拔堅固, 像是一座無堅不摧的高山, 雖滿背潰爛,可潰爛的皮肉後肌肉卻緊繃鼓囊, 結實有力,橫牙一咬後,到底將那柄匕首接了過來,而後直接將匕首刺入了那片泛黑的皮肉中。
她手起刀落,一刀下去便直徑挑起了一塊腐肉,黑色的腐肉下黑紅的血水直往下淌。
柳鶯鶯一度將牙齒咬碎了,額頭早已冷汗直冒,卻依然忍著殘忍,忍著不忍,一下一下,一刀一刀直直剜了上去。
刀剜下去的那一刻,那道挺拔結實的身軀驟然一震,只見他脊背正中央那條龍脈都根根繃炸了出來,整個後背一度用力的弓著,震著,顫著,繃著,渾身陣陣抽搐著。
然而縱使疼得一度快要昏闕過去了,整個過程,沈琅均是一聲不吭,沒有發出一絲聲音來。
咬著衣袍布料的腮幫子陣陣鼓脹著,頭上,脖頸處的青筋根根暴脹了出來。
卻生生咬著唇,沒有吭過一聲。
柳鶯鶯忍著手中的哆嗦,生生將所有的爛肉全部一塊一塊剔除乾淨,直至皮肉中可見森森白骨。
沈琅渾身痙攣著,一度將手撐在了地面上,撐在地上的手掌一度死死抓著地上的碎石,掌上血管儼然要根根爆裂開來,整張臉早已變形扭曲,汗如雨下。
柳鶯鶯飛快丟下手中的匕首一把扔掉,立馬去捧他的臉道:「沈琅。」
卻見對方將臉猛地朝著她的肩窩一埋,而後抬手一把用力的摟住她的腰身,單手一把將她擁在懷中,緊緊抱著她,死死抱著她,仿佛要將整個身軀揉進他的身體裡,良久良久,只牙齒打顫的吩咐道:「繼續。」
柳鶯鶯聞言卻猛地看向他身後的那支利箭,猛地搖頭道:「不行,你……你會撐不住的。」
頓了頓,又雙眼一紅道:「你……你會死的。」
箭插得那樣深,已貫穿全身,且在心臟的位置,剜肉便也罷了,不過是骨血上的疼痛,然而貿貿然的拔箭卻是會要人命的。
這支箭,怕是連大夫見了怕也會發怵不已。
沈琅絕非尋常人,他是沈家長房長子,是四大門閥之首的繼承人,他的命金貴萬分,柳鶯鶯怎敢隨意冒險。
然而,卻見沈琅慢慢抬起頭來,那雙猩紅的雙眼直直盯著柳鶯鶯看著,良久良久,只見他緩緩閉上眼,再一睜眼開時,只見沈琅眼裡已漸漸恢復如常了,只抿著嘴看著她,忽而抬起手一把輕輕握住了她的後頸,沖她低低吩咐道:「坐上來。」
沈琅的這句話說得沒頭沒尾。
然而柳鶯鶯卻猛地看向他,莫名聽懂了,神色驟然一愣,一度還以為他在開玩笑,這檔口了,他怎還有這等心思——
然而一抬眼,觸及到那雙漆黑如鷹的雙眼,此刻正一動不動沉沉盯著她,一雙眼漆黑得嚇人,柳鶯鶯神色一怔,反應過來,他不是在開玩笑。
「過來。」
沈琅拇指輕輕摩挲著她的下巴,繼續沉沉開口說著。
柳鶯鶯咬著唇,看了看他胸前那片染紅的胸膛,又看了看背後那支毒箭,視線再一抬,看向沈琅。
兩人四目相對著。
良久良久,柳鶯鶯咬著牙關緩緩抱住了沈琅的脖頸。
沈琅緊摟著她的腰,側臉貼在她的胸前。
洞穴外,淅淅瀝瀝,竟下起了大雨來。
洞穴內,火堆靜靜燃燒著,時不時發出一陣細微的啪、啪聲。
二人緊緊摟著對方。
直到沈琅抬手朝著柳鶯鶯背後輕輕一拍,驟然咬牙道:「拔——」
這個字落下的那一瞬間,沈琅掐著她的腰往下用力一摁。
柳鶯鶯渾身一震,一個哆嗦間,環在沈琅背後的雙手緊緊握著那支利箭,死死咬住牙關往外一拔。
瞬間,鮮血噗哧一聲飛濺到了石壁上,染紅了大片石壁。
沈琅喉嚨里悶哼一聲,一度死死掐著她的腰,一度將她的腰給掐斷了,渾身劇烈抽搐著,痙攣著,而後,將臉埋在她的肩窩,疼得死死摟著她,儼然將她給掐斷了。
世界在這一刻靜止。
柳鶯鶯見他痙攣著一動不動,心頭一慌,鬆開他的脖頸便要立馬去查看傷口,卻見在這時,他只手托起了她的身子,而後再度往下一摁。
柳鶯鶯抱著他的脖頸發出悶哼一聲。
他用力抱著她,在痛與快樂中放肆沉淪,直至數十下後,恍然聽到他在她耳邊含含糊糊說道:「你是最好的止痛藥。」<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