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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老爺有些緊張,又有些激動,激動之時,連連嘴瓢,話語亂翻,一口氣說完這番長篇大論後,聽得沈墨眉頭越蹙越緊,似懂非懂,總歸是關係太遠,需要長篇大論的梳理。
遠到,就連身後蘇家兄妹二人也忍不住側眼齊齊看了過來。
二人看了看激動臉紅的三老爺柳相懷,頓了頓,視線又齊齊落到了對面柳鶯鶯面上。
許是年齡相仿,又許是柳鶯鶯遮掩得嚴實,渾身上下僅露出一雙眼來,不過縱使僅露那一雙眼,可那一雙妖嬈嫵媚又清澈婉轉的桃花眼分外勾人,惹得蘇子磬不由看了又看。
就連蘇子詹收回目光後,復又抬眼朝著柳鶯鶯方向多看了一眼。
簡直丟人現眼!
柳鶯鶯倒未顯露出多少難堪之色,反倒是吳氏生生被眼前這丟人的一幕給臊得面色通紅,眼看著那三老爺還要繼續解釋,繼續丟人下去,氣得正要上前打斷,這時,身側的柳鶯鶯忽而上前一步,緩緩一拜,朝著對面的沈墨福了福身,方低聲輕輕道:「家中長輩與沈老夫人乃閨中舊識,今路經此地,家母原打算上門拜訪一番,不想與公子於此處遇見,故而鬧了一樁誤會,讓公子笑話了。」
柳鶯鶯一字一句緩緩說著。
她放慢了語速,聲音輕緩慵懶,如嬌鶯淺吟,分外好聽,許是舟車勞累,病吐半月,嗓子透著淡淡的沙啞,不由令人憐惜。
卻一字一句說得認真,三兩句便將前因後果簡短概括。
又加上她落落大方,舉止得宜,三言兩語便解釋了這樁誤會,沈墨臉上如釋重負,這時,又想起了方才這位被他認錯的表妹暈船犯吐,立馬改口道:「原是如此。」
說著,立馬朝著對面的吳氏作揖,擺上了禮數道:「晚輩唐突,有失遠迎。」
話一落,正要邀請柳家人一道回府,不過開口之時,思緒一頓,到底遲疑了片刻。
若是祖母的故人,祖母為何還不派人來迎?
巳時過去已久,若府中收到拜貼,也該回信了。
沈家家門過盛,往日來往賓客眾多,長輩們的交往沈墨並不清楚,故而新生了些猶慮。
正踟躕著該不該捎帶著將這位認錯的表妹一併領回去時,這時,只聽到「吁」地一聲,身後有馬車遠遠駛來,眾人爭相看去,只見一輛青篷馬車直接朝著他們這邊緩緩行了來。
沈墨的隨從見這輛馬車靠近,沒有阻攔,那輛馬車暢通無阻行至沈墨的馬車後規規矩矩停了下來,不多時,一位媽媽被車夫攙了下來,那位媽媽一下馬車,便立馬朝著沈墨規矩行禮道:「老奴見過三公子。」
原是沈家的馬車。
沈墨見狀,上前道:「可是來迎人的?」
媽媽驚訝道:「公子怎知?」
一抬眼,看到渡口這浩浩蕩蕩的人群,頓時反應了過來,只恭恭敬敬道:「老奴是得了老夫人吩咐,前來接自雲城而來的柳家人的。」
來的媽媽是沈老夫人跟前的三等媽媽。
非貴客規格。
沈墨瞭然,卻也衝著吳氏有禮道:「伯母,先請。」
吳氏見此狀,終於鬆了一口氣,與沈墨相讓間,終於上了馬車。
柳鶯鶯上馬車前,要將沈墨的水壺歸還,沈墨遠遠看了柳鶯鶯一眼,語氣溫和道:「姑娘身子不適,留著路上吃罷。」
那頭,已上了紫面馬車的蘇子磬聽到馬車外的動向,撩開帘子朝著馬車外看了一眼。
柳鶯鶯也仿佛有所感應,上馬車前,下意識地扭頭往後看了一眼,只見前方紫色鑲金的稠面車簾隱隱晃動了一下。
這一日過的,七上八下,百轉千回。
終究得以順利入得沈家,可上了馬車後的吳氏卻面色一沉,方才在甲板上得知沈家派人來迎的歡喜瞬間蕩然無存。
第007章
一紫一藍,兩輛馬車一前一後駛入沈家。
紫篷馬車,嵌金線,一針一角,皆用的乃是最上等的金銀線,更甭提那紫錦面料了,紫色為尊,原是宮中恩賞之物,就連馬車前頭的馬兒都是雙馬並駕,馬車更要比尋常馬車寬大一半,氣派萬分,乃沈家家主或者身份尊貴的幾位公子們所用。
青篷馬車,則為尋常配置,馬車大小與尋常府邸的一般無二,多為沈家尋常走動所用。
故而當兩輛馬車一前一後停放到沈家大門門前時,沈家二房的主事太太蘇氏不曾留意到後頭那輛馬車上還乘坐了其他賓客,還以為是蘇家隨行的下人所乘。
只見那二太太蘇氏約莫三十五六歲上下,生得美貌端莊,富貴逼人,她著一襲金色百花牡丹緊簇洋紅緞窄裉襖,下著同色洋紅羅裙,頭上戴了一支金累絲嵌紅寶石滴玉大鳳釵,腰上綴著五彩翠綠宮絛,手腕上戴著一對拇指粗細大小翡翠灑金金手鐲,一眼望去,富貴遮天,光艷照人,看著不像三十幾許的貴婦,倒像是剛剛成親不久的少婦似的。
又見她被七八個丫頭婆子簇擁著,氣派十足,一雙柳葉眉略微吊梢,生了一張笑臉,逢人便是笑臉相迎,一瞧便知是個利索精明的掌家人。
她親自領著一眾奴僕在沈家大門門口等候多時,待那蘇家兄妹二人下得馬車後,便見她歡喜滔天的迎了上去,一把將那方子磬攏入懷中,只摟入懷中連擁帶撫,又喜又悲,又笑又哭道:「我的好囡囡,終於來了,可算是到了,千盼萬盼,可算是將你們兄妹二人給盼來了,快瞧瞧,快讓姑母好生瞧瞧,咱們家磬姐兒是不是又長個了,可有掛念姑母不曾?」<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