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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馬車後一抬眼,只見整個沈家老宅被一片白色覆蓋,從前熱鬧軒麗的宅子此刻卻門庭清冷,連大宅門口都無一人駐守。
聽說,除了少數幾位沈家人外,沈家多數人已被斬殺,餘下就連僕人,男僕全部被絞死扔進了亂葬崗,女僕全部充進軍營,淪為軍妓。
可謂慘不忍睹。
眼下,府門大開,遠遠看去,裡頭靜悄悄的,空無一人,卻見那偌大的庭院中,密密麻麻的,擺放著一口一口的棺材,全部都是。
沈家的庭院素來是整個清遠城最大的,此刻,卻仿佛都快要擺放不下了,直接擺到大宅門口來了。
看到那密密麻麻的棺材,當即,所有人都忍不住渾身巨震,驚恐又直哆嗦了起來。
並非害怕或者恐懼,而是一種震撼人心的畫面,直衝人的心靈。
那是一種對故人的惋惜,對生命逝去的不忍,對死者的無限憐憫。
一人尚且讓人不可接受。
何況,是密密麻麻,這麼多人。
柳鶯鶯,包括吳氏等人,此生從未曾見過眼前這等悲慘畫面,一度驚到頭皮發麻,渾身陣陣顫慄著。
柳鶯鶯只覺得腳下有千斤重般,竟如何都提不動腳,立在原地不知站了多久,終於死死掐著雙手提步踏入時,卻見這時遠處有儀仗隊伍浩浩蕩蕩而來——
「皇上駕到——」
「大皇子駕到——」
不多時,沈家得了信,迎了出來,只見為首的乃是一向鮮少露過面的清河郡主,一左一右跟著沈月澶,宓雅兒,再有便是二太太,蘇子磬,沈月芸,沈月驪,三房穆氏,沈月靈,還有四房,六房幾個女眷。
一眼望去,嘩啦啦的竟全部都是女眷,各個穿喪帶白,身側無侍女,無隨從。
一直到最後,才見沈燁,沈慶,沈戎,還有沈鈺四人落在最後踏出,沈燁好似一夜之間變得深沉了,成了一株沉默的參天大樹,沈戎那張俊美的臉上一條頎長的刀痕直接從眉骨削到了左臉上,傷口瘮人可恐,那張俊美的臉面儼然盡毀,至於沈慶,臂上頭上皆是白布深捆,可見傷勢,這是沈家目前為止僅能露面的四人,不知是不是僅剩的四個男人。
第162章
話說浩浩蕩蕩的黑金色儀仗隊一路從巷口遠遠駛來, 天子六駕,前方內侍高舉華蓋開道,後方百餘名御林軍團團護衛, 所經之處, 所有百姓齊齊跪拜,皇家威儀, 至高無上。
儀仗隊最終穩穩停在沈家大宅門前, 而以清河郡主為首的一眾沈家人頃刻間嘩啦啦齊齊朝著天子匍匐跪拜相迎——
「參見陛下,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
「參見大皇子。」
柳鶯鶯和吳氏等人亦是跟著匆匆原地跪拜。
只見軒麗的金輅車上,天子魏帝經由一品總管內侍鄧公公親自攙著下了金輅車, 冕簾輕輕一晃,不多時, 魏帝於肅靜中衝著眾人淡淡道:「平身罷。」
魏帝聲音溫和溫潤,與傳聞中廣施仁政的天子傳聞竟如出一轍, 威嚴中似乎透著一絲平易近人。
話剛一落, 竟忽而一步一步徑直走到清河郡主跟前,欲親自將清河郡主攙扶起來, 溫聲道:「清河, 不必多禮。」
卻未料,清河郡主卻將置於腰腹前的廣袖一拂,將裝作沒有看到似的,直接避開了魏帝的攙扶,最終將手搭在一旁的沈月澶手中, 由沈月澶宓雅兒二人攙扶著緩緩起得了身來。
整個過程清河郡主冷傲莊嚴、按部就班的守著禮數, 哪怕置身於魏帝身前, 從始至終都沒有抬眼將其看過一星半眼,亦再無多話, 連聲多餘的寒暄都沒有,她氣質雍容清高,哪怕在天子跟前,竟也沒有落下半分貴氣。
魏帝定定看著她,抿嘴不言。
一瞬間,整個沈家宅前的氣氛仿佛大變,在場所有人在此刻紛紛噤若寒蟬,大氣不敢出一下,唯恐天子震怒將來。
柳鶯鶯在人群末尾的位置緩緩抬起頭來,遠遠的朝著天子魏帝方向看了一眼,只見魏帝一身黑金龍袍加身,頭戴冕冠,冕簾微微晃蕩,看不出具體面容,卻在金簾微微一晃動間,看到了那冕簾縫隙間一雙狹長的鳳眼一掃而過。
鳳眼神色淡淡,看不出具體情緒,卻無端透著一股威嚴之氣。
不知是不是柳鶯鶯的錯覺,總覺得有些眼熟,卻又一時想不出在哪兒見過。
就在這詭異緊張時刻,這時於肅穆中忽而聽到「噠噠噠」幾聲低沉的馬蹄聲自軒麗的金輅車後慢慢駛出。
天子跟前,何人竟敢高居馬上?
眾人驚詫,下意識地抬眼爭相看去,便見那匹黑色的汗血寶馬上騎坐著一道玄色身影,許是清晨的晨陽剛剛升起,正好打在那道身影的背後方,便見陽光刺眼,明明那人那馬慢慢駕來,卻如何都叫人看不清他的臉面。
還是對方單手牽著馬繩,一路緩緩停在金輅車前,行到了眾人跟前,眾人這才遮開擋在眼前的手將人看清了,竟見那馬背上之人竟是傳聞中早已戰死的沈家大公子沈琅?
看到眼前這張熟悉的臉,原本噤若寒蟬的人群紛紛面面相覷,而後一下子炸開鍋了。<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