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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氏將二人這面目表情瞧在了眼裡,不多時,也後知後覺的反應了過來,卻是一臉目瞪口呆,又一臉無言以對。
沈家?倘若他們指的乃是清遠那個沈家的話,依吳氏看,他們怕是眼睛長在腦袋頂上,是病急亂投醫,是徹底急瘋了頭了。
他們可真敢想啊!
清遠沈家?
那可是清遠第一門閥世家,是大俞四大古法家族之首啊,沈家坐落在了大俞中部地區清遠,盤踞中部中南地區數百年,祖上可是出過大儒的,其勢力不僅僅是在朝堂,更在在政治上,在經濟上,在軍事上幾乎是到達稱霸壟斷的地步,說句毫不誇張的,河北山西以南,許多地方只認沈家,不認天家,便是在整個江南地區,沈家都有著極其深遠的影響力。
中部江南一帶的士族學子,均已成為沈家的座上賓為榮。
吳氏是護女心切,不想蹉跎長女,想為其尋門門當戶對的好親事,卻萬萬不敢將主意打到沈家身上去,那可是連想都不敢想的存在啊?
不過,經過大老爺二老爺這麼一番提醒後,倒也讓吳氏後知後覺的想了起來,還別說,其實柳家跟沈家確實是沾些親帶些故的,確切來說,是吳家跟沈家,是吳家的老太太吳氏生母跟如今沈家掌家的沈老夫人曾以表親的親戚關係走動過。
沈老夫人原是伯爵府韓家的嫡長女,而吳老太太的生母與韓家二房的太太乃堂親關係,幼時吳老太太曾到表姐府上做過客,與韓家嫡長女也就是如今的沈老夫人相處不錯,當年同在京城時還時時走動,不過待年長嫁人後,韓氏嫁去清遠沈家,成為了沈家的第一宗婦,而吳老太太隨夫家遷回山東,兩地相隔千里,門第又相差太大,而山東乃士族王家的盤據地,非沈家的勢力範圍,兩家這才漸漸疏遠了關係。
吳氏只記得約莫在二十年前,在家母五十大壽上,聽說清遠那邊曾送過賀禮,不過後來吳氏嫁給柳家,之後又隨丈夫遠走江南上任後,便再也不知兩家之間的具體動向了。
來到雲城這些年,柳家二房三房在外經商每每遇到困難時,在外偶爾打打沈家的旗號,大老爺柳相連的頂頭上司聽聞柳家同沈家乃是遠親關係,還曾在私底下特意打探過口風,不過到底多年並無往來,吳氏又常年身居後宅內院,反倒不如老爺們那般機敏,一時無法輕易將二老爺嘴裡的沈家與清遠那個沈家聯繫到一起。
故而如今冷不丁提起後,只覺得難以置信又啼笑皆非,這柳家跟沈家,可不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麼,若柳家能有攀上沈家的機會,吳氏也不會為了長女的婚事急得快要白了頭了,還不得早就巴巴恨不得直往清遠奔去了不是?
更何況,退一萬步來說,即便當真能攀上沈家,可長女有此隱疾,有此遭遇,這若真的將人送去沈家,究竟是去結親,還是去結仇的?
吳氏是一萬個哭笑不得。
然而卻見那二老爺眼珠子一轉,繪聲繪色道:「大嫂,弟弟有此一說,還真不是痴人說夢。」
說罷,只見二老爺雄心勃勃道:「但凡咱們鶯姐兒是個相貌尋常的,弟弟都不敢有此痴心妄想,可咱們家鶯姐兒註定是個不凡的,說句不著調的,弟弟走南闖北這麼多年,還從未曾見過有哪個女子的美貌越過咱們家鶯姐兒去的,憑著鶯姐兒那傾國傾城之貌,甭說沈家了,便是連入宮也不是入不得的。」
「嫂嫂知道為何為鶯姐兒的婚事奔波了半年,卻總是替她尋不到如意的人家麼,其實最根本的緣由總歸是咱們柳家廟小,是這雲城廟小,裝不下她這尊大佛,嫂嫂若不信,便是再替鶯姐兒尋上半年,怕也是竹籃打水一場空,因為她的福地原就不在咱們這兒。」
二老爺誇誇其談著,越說越興奮道:「鶯姐兒這些年身上遭了這麼多難,我這個當二叔的也是瞧在眼裡疼在心裡,可是事情既已發生了,一味的惋惜也沒有絲毫用處,咱們全家都想替她尋個稱心的歸宿,可是雲城距離元陵城不過數百里,在這裡尋上一門親事唯恐他日東窗事發,將底下幾個妹妹們給牽連了去,可這若往外尋,說實話,鶯姐兒那相貌擺在那裡,除了嫂嫂的兄嫂吳家,無論說上哪家,咱們家怕是都不得真正心安,與其他日高不成低不就的草草尋上一門不上不下的親事,倒不如徹底放手一搏,這若當真有一日攀上了沈家,於鶯姐兒本人而言,怕也是她最大的福澤了,而對咱們柳家來說,亦是百利而無一害的——」
二老爺誇誇其談繞了大半天的彎子,總算是繞到了他的如意算盤上。
只見二老爺說到這裡,不由朝著大老爺面上探了去,作一臉可惜嘆息的模樣,聲聲哀痛欲絕道:「兄長兢兢業業當了十多年的縣太爺,他政績斐然,清正廉潔,深受百姓愛戴,卻始終不見任何升遷的跡象,嫂嫂可知這是為何,不就是缺了個門路靠山麼,倘若能攀上沈家,咱們柳家還用得著窩在這小小的雲城?兄長最少也能某得個太守的位置,咱們柳家定能更上一層,定能徹底擺脫商戶這賤籍,保我柳家徹底發跡,徹底發揚光大的,就連底下幾個小女們的親事都不用再愁了,若真有那一日,鶯姐兒便是我柳家最大的大恩人吶!」
二老爺說得激動萬分,說到高昂之處,甚至唾沫橫飛,兩眼冒光。
然而話一落,卻見那吳氏瞬間氣得渾身發顫,只指著二老爺臉色鐵青道:「二弟今兒個說了這一籮筐話,說來說去,說到底,你們柳家原是想要將我兒給推出去,當你們那升官發財的墊腳石!」<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