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婢女晴芳見吳氏母女二人穿戴並不富貴,並不見任何輕視之意,只笑著客氣熱情的上前迎道:「是柳夫人和柳姑娘罷,老夫人盼二位貴客盼了多時了,夫人和姑娘快快隨奴婢進屋吃茶歇腳罷。」
說話間,與吳媽媽寒暄了一番,那丫鬟便親自領著吳氏和柳鶯鶯入了北苑院內。
繞過庭院,只見庭院內十分安靜,放眼望去,除了幾位穿紅戴綠的丫鬟婆子托著托盤在院子穿行,便再也多少動靜。
四處一片靜謐,靜謐之中,二等丫鬟晴芳在外頭小聲稟報了一聲,不多時,撩開帘子迎著吳氏母女入了正廳大堂。
入了正廳大堂後,只見廳堂不算大,方一踏入便見門口擺了一方八寶寶塔,寶塔里青煙裊裊,一股淡淡的類似寺廟裡的檀香味若有似無的溢出來,入目所及之處便見正廳內設了兩排六把交椅並四張案桌,桌上琳琅滿目,早已備了各類茶具,而廳堂的正中央則是一方紫檀高榻,榻上擺了一方梨花矮几,矮几左側赫然坐著一位滿頭銀髮的老者,赫然正是這道百年門楣里聲望在外的沈老夫人是也。
沈老夫人年約七十上下,穿戴一襲暗青色暗紋的短褙襖,頭髮發白,一絲不勾的挽起,頭上無一絲裝飾之物,僅在額上戴了一褐色祥雲紋的抹額,看著穿戴簡樸,卻氣質出塵,絕非尋常老嫗。
又見她臉上紅潤富態,雙眼精悍犀利,臉上笑眯眯的,看著一臉慈祥隨和,且精神矍鑠,哪裡有方才那位吳媽媽嘴裡提過的大病初癒後的疲態感。
看到吳氏母女的到來,不待吳氏見禮,竟先一步笑著開口問道:「是淑蘭家的小女嫻姐兒罷,還是當年聽到淑蘭在信中提及時,說得了個可心的么女,不想,一晃這麼多年過去了,竟都是當娘的人了。」
沈老太太笑眯眯的竟從高榻上起了身,由名比她老人家還要更蒼老幾分的駝背老嫗攙著親自迎了過來。
吳氏原本見沈家門庭這樣高廣,還以為沈老夫人定是個精悍嚴肅的,這一路走來心裡頭直打鼓來著,見沈老人這般笑臉後,又見她竟還提及了家母與自己閨中時的名諱,頓時神色一愣,渾身止不住的受寵若驚,只連連上去將人一把攙著道:「老夫人竟還知道嫻兒的名諱?」
又忙道:「您老怎麼起了,快坐快坐快坐,嫻兒……嫻兒可承受不住。」
說著,立馬要攙著沈老夫人送回高榻。
卻見沈老夫人笑眯眯的拉著吳氏的手,道:「哪不知道?你娘當年還在閨中時便說了將來定要生個乖巧的女兒,嫻兒這個名諱一早便起好了的,不止老婆子我知道,當年一起在京中玩耍的許多好友們都知道呢,還打趣著都要生個兒子,將來好娶她的乖女兒呢。」
沈老夫人笑吟吟地打趣著,說話間,拉著吳氏的手,將人連連相看了一遭,邊看邊止不住點頭道:「跟你娘的眉眼生得相,都是明眸秀目,生得溫柔好看。」
說話間,視線一掃,落到了身後的柳鶯鶯身上,見她婀娜娉婷,亭亭玉立,不由詫異道:「這是你的女兒?」
吳氏立馬道:「鶯兒,還不快來拜見老夫人。」
柳鶯鶯聞言,緩步上前,朝著沈老人盈盈一拜,恭恭敬敬,低眉斂目道:「鶯兒見過老夫人。」
話一落,便見沈老人立馬拉著柳鶯鶯的手,將人連連看了又看,不過柳鶯鶯臉上遮著面紗,看不出具體面相,一旁的吳氏也沒讓她取下面紗,連忙在一旁解釋道:「小女染了些病氣,怕過給旁人,讓老夫人笑話了。」
沈老夫人雙眼卻還一直落在了柳鶯鶯面上,雖遮住了面紗,卻遮不住那內里的芳華,光是露出的那一雙含情凝睇的桃花眼,便已勝過萬千人了,只需一眼,沈老夫人便斷定是個美貌出塵的,不由面露驚艷道:「哪裡會笑話,都是自家子侄,自家孫輩。」
又忙關切道:「病得重不重?可要喚大夫過來診治一二?」
吳氏忙道:「都是些老毛病了。」
沈老太太這才心下微松,不過那雙慈愛卻精悍的雙眼卻再度落到了柳鶯鶯面上,頓了頓,又將人從頭到尾的打量了一遭,邊打量邊問了年歲,讀了哪些書,而後忍不住嘖嘖稱讚道:「沒曾想嫻姐兒的女兒竟都這般大了,淑蘭真真是好福氣。」
又道:「同老婆子我那外孫女瞧著一般大小,不過冷眼瞧著,怕是比老婆子我那外孫女更要出挑許多了,真真令人生羨!」
說完,從手腕上取了個玉鐲子套在了柳鶯鶯手腕上。
柳鶯鶯只覺得手腕間一股溫涼之氣傳了來,還沒來得及多瞧,便察覺出那鐲子的不凡來,當即受寵若驚,正要推辭,卻見沈老夫人拍了拍她晶瑩纖細的玉手將她的動作壓下了。
柳鶯鶯又看向一旁的吳氏,吳氏沖她點了點頭,柳鶯鶯這才收下,再度朝著沈老夫人施了一禮。
舉止竟落落大方,並無小門戶的侷促。
一番寒暄間,一行人開始落座,不多時,丫鬟悄無聲息的奉上了茶。
沈老太太見到吳氏母女,仿佛分外高興,問了吳老夫人的健康情況,又問了山東老家的近況,再問了柳家在雲城近況,得知吳氏生了四個女兒,連連驚訝並誇讚道:「一個便這般招眼了,四個這樣俏生的女兒若站在一塊,四朵金花可不是湊成了個花開富貴,有福,你將來的福氣可全都在後頭呢!」<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