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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著,頭也不回大步而去。
而柳鶯鶯這襲話語明明冷靜淡漠,卻又仿佛擲地有聲,仿佛千金重般,一句一句震在眾人的心口。
尤其,在場的所有人中多半皆是女眷。
是啊,誰又能保證,今日這奢華富貴的沈家,能保萬世千秋,屹立不倒呢?
若有一日大夏傾倒,淪落風塵,又有誰能笑得出來呢?
不知是柳鶯鶯這話過於字字珠璣,還是過於前衛前瞻,一時,讓所有人齊齊愣在原地,只有些緩不過神來。
還是這時,一道威厲之聲驟然響起,這才猛地拉回了眾人的思緒。
「且慢!」
有人穿過人群,淡淡喚聲而出。
明明是再尋常不過的語氣,然而出自這人之口,卻有種不怒自威,令不得不遵循的氣勢。
這話一出,遠處柳鶯鶯身軀一愣,停了下來。
眾人爭相看去,便見沈琅不知何時走了過來,只隨手將手中的佛珠取下,交由一旁吳庸,淡淡吩咐道:「生辰之禮,送過去。」
大家看到大哥給柳鶯鶯贈禮,驚訝之餘,卻也不足為奇,畢竟,今日乃柳鶯鶯的生辰,二人又有生死與共的一番淵源。
唯有沈老夫人看到那串佛珠時,雙眼驟然一眯,心下微微一震。
只因,唯有沈老夫人知,沈琅手中那串佛珠從不離身,那是當年沈琅欲剃度時,元一大師所贈。
無人知道,沈琅與元一大師有個十年之約,十年後,若沈琅還欲皈依佛門,佛珠歸,將為他剃度。
一直目送吳庸將賀禮顛顛送了去,眾人視線下,柳鶯鶯無可推辭,只得收下。
一直目送那道倩影遠去。
沈琅這才滿意收回目光,而後,清冷的神色形容柳鶯鶯方才那般,一一掃過眾人,這才看向宓雅兒,聲音一瞬間冷了下來,道:「這就是你給我挑的人?」
沈琅掃了宓雅兒一眼,而後,冷如寒冰的目光落在了對面姚玉蘭臉上。
只一眼,便厭棄收回,仿佛看到了令人噁心的髒東西。
只這冷漠一眼,竟足矣讓姚玉蘭身子瞬間歪倒,潰不成軍。
第157章
次日一早, 天還未亮,吳氏一行辭行。
宓雅兒得到消息匆匆趕去北門送行時,柳家所乘坐的馬車已駛入了巷子口, 轉眼, 拐彎消失在了盡頭。
「鶯兒人呢?」
沈月澶氣喘吁吁趕來時,連個馬車屁股都沒有送著, 一時遺憾又後悔道:「她怎麼連聲招呼都不打就直接這樣走了, 早知道我方才不該洗漱,該直接過來的。」
沈月澶有些遺憾和不舍。
宓雅兒卻看了眼天際的烏白,喃喃道:「她或許不想讓人相送罷。」
說著, 盯著遠處空蕩蕩的巷子口看著,良久良久, 忽而轉身看向沈月澶道:「澶兒,我是不是做錯了。」
宓雅兒這話沒頭沒尾, 然而沈月澶卻聽懂了, 她對許多事雖不知具體內情,卻也並非是個睜眼瞎, 在這深宅大院裡頭要學會的第一件事情就是裝糊塗, 百十來口的大宅子裡頭,不是每件事情都能捋得那麼順溜的。
譬如,她隱隱察覺出大哥同柳鶯鶯之間有些什麼,也知道表姐在提防著鶯兒什麼。
卻從不敢過分查證。
「人與人之間是要講緣分的,或者, 是鶯兒與咱們這兒無緣罷。」
沈月澶悠悠嘆了一口氣道。
她對柳鶯鶯是欣賞和喜歡的, 且越來越欣賞和喜歡, 只是她們相識的時間太短,而人與人之間總是要分離的, 這或許便是成長的代價罷。
「走吧。」
正感慨遺憾之際,這時卻見宓雅兒直接轉身往回走了。
「去哪兒?祖母那兒應該還未曾用膳罷,咱們去蹭一頓?」
沈月澶還以為宓雅兒想回壽安堂,卻見宓雅兒雙眼一眯,道:「也該去會會沁芳院那位呢。」
只見宓雅兒神色冷漠的說著。
沈月澶回過神來,一時神色亦是凌厲了起來,而後二人攜手朝著沁芳院而去。
與此同時,沈家的馬車緩緩駛出沈家的老宅範圍,繞過巷子,便是清遠城最繁華的古街,此時太陽還未曾升起,不過街頭便已熱鬧非凡了。
叫賣早點的的老闆,挑肩搭擔的貨郎,早起擺攤的攤販,以及趕早集的平頭百姓,街頭還有三五小童在你追我趕,整個街區蒸蒸日上,滿是煙火之氣。
柳鶯鶯挑開車簾,將臂膀枕在窗子口,下巴抵在臂膀上,目不轉睛的看著。
雖在這清遠城住了四個多月,其實對它並不算熟悉,高門大戶對子女管束嚴格,尤其是對女子,並無多少出門機會,當初剛來清遠時是第一回 ,後來與靈兒一塊外出收買蠶卵是第二回,還有去往寒山寺時是第三回,這回離去是第四回。
四個多月的時間一晃而過,卻又像是過了許久許久。
像是一場夢似的。
清晨的風透著一股涼意,不知看了多久,臉被吹麻了,柳鶯鶯終於緩緩落下帘子,揉著略微發麻的手臂轉身回到了馬車裡。
剛一轉身,便見吳氏一臉關切緊張的探問著。
「可是外頭氣味難聞?」<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