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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完,只一臉喟嘆道:「好在這鶯丫頭福大命大,不過是受了些皮肉傷,並無大礙,不然,老婆子我可真真沒法向你,向你娘交代了。」
沈老夫人雖不過三言兩語,卻聽得吳氏陣陣發顫,心臟一下一下緊縮著,差點兒要從嗓子眼裡給跳了出來,頓時嗖地一下一臉慌亂後怕的轉過臉來,一把緊緊抓著柳鶯鶯的手四下查探著,當即紅了眼,心急如焚道:「你這孩子,遇了這樣的事兒怎麼方才不跟娘說,你是要嚇死娘啊!」
吳氏嚇得背後驚出了一聲冷汗來。
她本就慚愧對長女,對女兒照看不周,這才讓當年女兒走失,丟了這幾年,還落入那等境地險些害了她一輩子,她內疚得要死,如今竟又聽說她險些掉落萬丈懸崖,被摔得個粉身碎骨,如何不叫吳氏膽顫心驚。
當即吳氏顧不上任何禮數,只一把著急忙慌的拉著柳鶯鶯的手,捏著她的胳膊,她的肩,恨不得當場將她整個身子細細查探一個遍來才能安心,臉上只慌亂不已道:「當真是萬丈懸崖?當真沒有摔斷胳膊摔斷腿麼,怎麼可能,打那麼高的地方掉下去,怎會毫髮無傷呢,鶯兒,可別嚇唬娘,別瞞著娘,快告訴娘,你在那崖下那幾日究竟是如何挨過來的?啊?真當無礙麼,娘瞧瞧,快來給娘瞧瞧?」
吳氏一臉慌亂得語無倫次。
雖缺了些禮數,卻也看得遠處的沈老夫人陣陣動容。
想當初,雅兒不見了蹤跡,她亦是當場慌了神。
想起孫女雅兒,便見沈老夫人看著母女二人,視線再度回到了柳鶯鶯臉上,又道:「當日事發太過突然,沈家一片大亂,再加上正巧五房兒媳趕在不久後故去了,府里又緊著開始辦理喪事,一直鬧到這兩日才堪堪消停下來,我也一直還沒有來得及向鶯丫頭細細了解當日具體事宜的,對了,那日一併掉下懸崖的除了鶯丫頭還是銜哥兒,鶯丫頭,聽說你是和銜哥兒一道被救上來的,那幾日究竟發生了什麼?你快來細細說來!」
沈老夫人說話間,一雙老眼目不轉睛的盯著柳鶯鶯。
沈老夫人這話一出,便又尤其在晴天白日里再度扔下了一顆炸雷來。
什麼?
銜哥兒?
也就是說那日掉下懸崖的不僅僅是鶯兒一人,還有另外一人,還是名男子,孤男寡女在懸崖之下共處幾日——
吳氏一時間腦海中嗡嗡作響,頓時心亂如麻,畢竟這可關乎女兒的名節,關乎女兒的終身大事,正一臉緊張的拉著柳鶯鶯便要盤問時,便見柳鶯鶯立馬朝著吳氏手背上拍了拍,笑著安撫道:「娘放心,此事過了快一整月了,女兒並無大礙,真的,不信您瞧。」
說話間,柳鶯鶯緩緩起身,撩開裙子在吳氏跟前轉了一圈,道:「當真已無礙了。」
頓了頓,又道:「說起來那日是我走運,掉落懸崖時被一棵大樹擋住了,便不過蹭破了些皮肉,還有崴了下腳而已,除此以外竟當真毫髮無傷了,鶯兒當時也難以置信,現在每每想起都覺得就跟做了一場夢似的,不過,這就是事實,我確實撞了大運,至於大公子——」
說到這裡,只見柳鶯鶯緩緩抬眼,迎上了沈老夫人的目光,柳鶯鶯淡淡勾唇,目光定定回視著沈老夫人,一字一句道:「雖是從一個地方掉下去的,可墜落的位置差之毫厘謬之千里,我並不知大公子身在何處,是死是活,我是獨自一人藏身在一處山洞中藏了三四日,那日餓得快要暈厥時才被大公子身邊的護衛吳護衛發現並救助上來的,也是在救助的那一刻才發現大公子也是剛剛獲救的。」
柳鶯鶯迎著沈老夫人的目光一字一句說著。
說話間,她腰身不斜,衣裙不輟,身姿筆挺,目光神色沒有半分躲閃,二人定定對視著,不多時,柳鶯鶯緩緩朝著沈老夫人微微一拜,道:「若非沈家不離不棄,一直派人不斷搜尋,始終不肯放棄,鶯兒這條命怕早已葬身懸崖之中了,鶯兒對沈家感激都來不及,哪有遷怒責怪的道理。」
柳鶯鶯施施然行了一禮,算是叩謝沈家的救命之恩。
沈老夫人那雙犀利精悍的雙眼直定定的落在了柳鶯鶯面門之上,蒼老的雙眼裡泛出淡淡的意外來。
她還以為此女會借著這個天賜的良機徹底攀附上沈家,畢竟,大房的門楣不是誰都攀附得上的,尤其還是長孫沈琅的門楣後院。
柳家此女一行前來沈家打的究竟是什麼主意,大家都紛紛心照不宣,沒想到——
驚訝之餘,倒是微微讚許和滿意。
畢竟銜哥兒不同於他人,若換做其余任何一人,事已至此,沈老夫人也多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可銜哥兒這裡,畢竟牽扯甚廣,還壓著雅兒一輩子的幸福在裡頭,沈老夫人自是得護著一二,由不得旁人橫加干涉。
兩人對視間,旁人許不知其意,不過沈老夫人和柳鶯鶯二人分明心照不宣。
果然,下一刻,便見沈老夫人眼中的凌厲之色蕩然無存,取而代之的是真真切切地和善,一時,臉上堆起和藹的笑,看向吳氏道:「瞧瞧,瞧瞧這副伶俐討喜的模樣,可不說受人待見麼,這話經由她這小嘴一說,沈家反倒成她救命恩人了。」<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