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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能在威武侯府住下去了。
他急道:「爺爺,康樂不怕那些,康樂在爺爺這裡,感受到了溫暖,康樂想好好孝敬爺爺。下學之後,康樂也可以陪爺爺說說話!」
他一臉孺慕地看著裴霽,一雙眼睛裡滿是懇求。
被一個孩子用這樣的眼神看著,著實讓人難以硬下心腸。
裴霽笑道:「康樂啊,你還是要自己立起門戶來。想想你的父母,想想你的家人,你不想讓他們為你驕傲嗎?你是要為他們延續香火的!你是裴家同宗的後輩子孫,所以,本宗爺爺幫你,但是,本宗爺爺只能為你提供力所能及的幫助。畢竟,你是裴姓同宗後代,但不是本宗爺爺的孫子!」
裴康樂脫口而出道:「康樂願意做爺爺的孫子!」
裴霽一怔,接著笑了,看著他道:「康樂要是做了本宗爺爺的孫子,你自己的爺爺怎麼辦?」
裴康樂似是呆了一呆,過了片刻才道:「可是我的爺爺已經死了,我也陪不了他啊!」
裴霽笑道:「話雖這麼說,這樣你爺爺九泉之下會傷心的!本宗爺爺能幫你的,就這麼多了!」他把那疊東西遞給裴康樂:「這裡是二百兩銀子,為了你使用方便,都折換成小面額的了。你拿著用吧!」
說完轉過頭對高永安道:「你帶康樂他們去那邊,並且把一應事務都安頓好!這樣明天他去私塾就方便多了!」
高永安道:「好的,老爺!」
裴康樂「爺爺,我搬過去了,還能常來看你嗎?」
裴霽笑道:「當然,如果你遞來帖子,本宗爺爺肯定會見你的!」
裴康樂抿了抿嘴,低下頭道:「好的,我都聽爺爺的!」
高永安道:「走吧,康樂小少爺!」
那兩個僕人什麼話都沒說,他們一切都聽裴康樂的。
高永安帶著他們離去。
裴霽喝完茶,輕輕喟嘆了一聲。
周沉道:「老爺,有什麼不對嗎?」
裴霽道:「倒也沒什麼不對,這孩子,早晚是要送走的。他既然說他無家可歸,逃難至此,那讓他們單獨住出去,我提供房子和生活所需要,還給了零用錢,也算是仁至義盡了!」
他問道:「二百兩少不少?」
周沉道:「二百兩,已經很多了!」
想當初,他們受盡沐雍一眾惡毒崽子折磨的時候,不要說二百兩,連二兩銀子都沒有,更沒有誰會為他們慷慨解囊,不落井下石的都已經是好人了。
老爺第一次見到外孫女,高興地想留她吃飯,就只能當東西。
那樣的苦日子過過之後,雖然托小小姐的福,現在威武侯府又有銀子用了。可裴康樂只是姓裴,和老爺勉強算是同宗,其實沒有什麼關係。老爺能拿出這麼多銀子,足見他是真希望裴家同宗後輩好的。
裴霽緩緩道:「我也覺得很多了!姑且當他是個孩子,落到這步田地。如果……」如果他就僅僅是個孩子,養著也沒什麼,但是自從那天瑜兒說了私塾之後,這個孩子所表現出來的,讓他有些心驚。
這孩子不知道什麼時候改了口,一口一個甜甜地叫著爺爺。
他這個兒子失蹤,凶多吉少;連孫子都沒有的老邁之人,僅有一個外孫女。
膝下這般空虛,若是心志稍軟些,早就在一聲聲爺爺中迷失了。
如果這是別人教的,這孩子身後的人又是圖的什麼?
如果這不是別人教的,而是這孩子本身就有這樣的心計,那他就更覺得可怕了。
他這個老頭子,是欣賞好孩子,聰明孩子,但有心計又聰明的孩子,未必是好孩子啊!
瑜兒又拿給他一些東西,還在他的袖中好生地放著呢。
周沉看他的茶已冷,道:「老爺,我去給你換杯熱的!」
裴霽點了點頭,周沉便拿著冷茶下去了。
裴霽把那疊紙張拿出來,再看一遍。
上面的字大小不一,字跡不同,紙張也不同,顯然不是同一個人所寫,也不是同時同地所寫。
「裴康樂,晟豐十九年生,父裴石安,母不詳,疑為富貴人家!」
「裴奉賢,興渝七年末位舉人,妻為縣中富戶女,未中舉時巧言惑之,娶後生子,二十年家,岳家三子二孫皆意外亡故,岳家之產盡付予。疑其為財謀之!」
「裴石安,興渝四年生,早年喪母,家資厚,不修其德,鄉間甚惡之!」
「裴奉賢,雖富而不仁矣,坑拐之事常為,但其交好府衙,數度逍遙法外!」
「裴康樂,年雖幼卻有乃父祖之風,鄉鄰小兒,受其役苦者甚多。裴家富足,以勢相逼,事往往不了了之!」
「裴氏小兒善偽,雖幼而有城府,大人不如也!」
……
如此林林總總,有二十餘張。
這些,皆是於裴家祖孫三代所住之處打聽所得。
打聽者不一樣,打聽的人也不一樣,但傳達的意思差不多。
這裴奉賢這一支,與良善二字不靠邊!
裴霽即使是想要過繼個孫子,也不可能選這樣的人。
裴霽看了良久,還是覺得有些不可思議。那個孩子,看著六七歲,但原來,竟然已經八歲多了?那他為何要對自己說,還要過幾個月才七歲呢?
看著這般的面嫩,誰會對一個不到七歲的孩子有什麼戒心呢?他明明已經快九歲了,年齡有什麼好隱瞞的?是為了說的越小一些越讓人不會防備嗎?細思極恐!<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