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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齊領兵大將一路順風順水,在和楚景弦遭遇後卻連吃敗戰,現在要敗走西線,退得頗為狼狽。
不過畢竟是一軍之將,兵法戰略也是極為出色的,在退走的時候,還一路設置陷阱。
竟然還叫他扳回幾成。
但是這樣的優勢,在退到西線邊境時,遇到了雲澗城突然冒出來的一支奇兵。
雲澗城歸於東夏之事,還算比較隱秘,甚至現在裴世渂還沒回歸雲澗城,但收到飛鴿傳書的副城主,帶著雲澗城的精兵們突然出擊,南齊兵被打了個措手不及。
七萬多人,被五千多精兵追得丟盔棄甲,再加上楚景弦帶的東境軍夾擊,最後逃走的不足一萬人。
皇上很高興,這在他要立太子之時,傳回這樣的捷報,這分明是錦上添花!
東夏所失的五城,也隨著南齊大軍的敗退而收復。
經此一役,南齊定也不敢再對東夏生出侵犯心思,東境又可以安穩數年。
只是,曾經的流民,流離失所,十室九空。這戰後之地,至少要十年才能恢復生息。
皇上並沒有詔令楚景弦班師,他下詔令楚景弦收攏東境餘部,就地駐守。同時,負責這收復的數城的恢復事宜。
與其說是一事不煩二主,不如說皇上不想在他冊立太子之時,另生枝節。
他將楚景弦當成一把刀,一柄劍,如今刀劍鋒利,為防劍傷人,他直接便將劍拋得遠遠的。
好在楚景弦在當初決定請戰的時候,便已經知道是這麼個結果。
在請出戰的時候,明沁雪的規勸,以及利益分析,他都很明白,可身為皇子有身為皇子的責任,為了那個位置,像大皇兄四皇兄那樣機關算盡嗎?
於他來說,收復了東夏失去的國土,比在京城裡經歷那些齷齪更有意義得多。
只是,在收整收復城池時,他收到楚成鄴在就藩路上的慘訊,沉默了許久。
他一直知道,那幾位皇兄皇弟們為了那個位置不擇手段,卻沒有看清,上位的那人會不會給他們機會。
他們以為爭過了對方,就是坦途,可到頭來,又得到了什麼?
那個人的無情,他早就知道了。
大概於他來說唯一的安慰是,在休整那些奪回的城池時,他遇見了從京城到東境的沐清瑜。
雖然沐清瑜來到東境,是真來辦事的,東境的那些流民,竟然全都被濟寧堂給安頓了。
當然,並不是所有的流民可以不勞而獲,他們可以憑自己的勞力和本事換吃的。
因為沐清瑜早早的讓濟寧堂插手,所以東境那些除了死於戰亂,或是城破時已經身死的,只要逃出來的,都能得到安置。
十數萬流民,濟寧堂消化得無聲無息,甚至連一絲亂相都未起。
楚景弦在偶爾間得知這個消息後,他呆了許久,接著,搖頭而笑。
他知道這代表著什麼,但是,城破民走,流民溢街時,父皇想的不是開國庫賑濟,不是讓欽差出使去解決此事,而是將此事交給沐清瑜。
因為他知道,這將花費許多的銀子,許多的人力。
有人出銀子有人出力,國庫便不用出了。
可父皇大概沒有想過,國庫不出銀錢,不出人不出力,這些人記的是誰的恩?
他現在該慶幸,沐清瑜安頓流民,出於的是一片大慈大憫之心。
若是這件事讓那個在東夏開墨氏義善堂的東方墨曄辦了,後果才是不堪設想。
但是,明面上這些事是沐清瑜在辦,暗中,墨氏義善堂會沒有同樣的動作嗎?
父皇卻只在想著朝堂的平衡,是他老邁了嗎?還是他覺得這些流民都不重要?
可身為君者,會不知道民為重,社稷次之,君為輕嗎?
不過是在那個位置高高在上慣了,早已經不去想那些,是膨脹的自負,讓他覺得自己可以將一切盡收掌握。
希望他選的那個人,不會是這樣。
楚景弦決定去濟寧堂看看。
他知道沐清瑜就在谷俞城的濟寧堂。
濟寧堂並不大,裡面只能安頓一千多人。
楚景弦到時,沐清瑜正帶著醫者在為流民治病。
那些流民在路上遷徙,大都形銷骨立,還有不少人得了各種病,為防止他們得時疫,濟寧堂的醫者們對每個流民都會先進行把脈,對有病者治病,無病者,也會熬一大鍋草藥,用於預防病症。
此刻,沐清瑜在為一個滿身長了爛瘡中年女人治病,他的身邊,還跟著江阿沁。
江阿沁全家當初被定遠侯秦幕昭所害,在流放途中又遇山匪,只有她一人得以活命。她被沐清瑜救下後,剛開始,她跟著明沁雪在望明軒里做工。
但其實她一直在找機會想為祖父伸冤報仇。
沐清瑜讓她等待時機,直到前不久,沐清瑜說她可以帶著證據去告了,她便帶著證據首告,成為把定遠侯秦幕昭拉下馬的關鍵力量。
她在學醫,如今家仇已報,在這裡照顧流民,日子過得忙碌又充實。
此時,那爛瘡中年女子看著自己身上髒兮兮的樣子,又看著沐清瑜那張如同吹彈得破的粉面,一身淺藍衣衫乾淨而雅致,她就不自覺地往後縮。
沐清瑜溫和地道:「大姐,你別動,你動了我不好把脈。」說著,那乾淨白皙的手,便握上了中年女子的腕脈。<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