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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婆子也嘆了口氣,那雜貨鋪老闆有錢,宅子有幾處,這裡不是老宅,是她那死鬼女婿死了之後,雜貨鋪老闆讓她搬來的,說這裡清靜,可以讓她為兒子靜守。
要是她回娘家了,夫家的人定以為她耐不住清靜,被娘家接回去了,搞不好這房子都要收回去。
這宅子雖只是一進,但也是個安身立命之所。
李婆子看著女兒身子直抖,心疼地道:「你一個人在這裡住著不怕嗎?」
只有個守門的老頭和個牙齒都缺了的老婆子在這裡照顧著,這和女兒一個人住有什麼區別?
那婦人臉色雪白的,道:「娘,怕歸怕,我這不是沒事嗎?」她又道:「你今天坐車的那個人,叫什麼?哪裡人?你為什麼坐他的車?」
李婆子把鄧岱的事說了一遍,又誇了他一回,無非是每次幫她做事,少收一文兩文這種。
那婦人聽得有些不耐煩,道:「娘,你就在我這裡住幾天吧,我去給你做飯!」
「怎麼的,還要你親自做飯啊?」
那婦人苦笑:「我現在是守寡,清修,也沒有什麼事,只是做做飯,做做女紅,王婆子都這麼大把年紀了,做的你敢吃嗎?」
母女兩個說了會話,那婦人的臉色好了些,之前身子一直微微顫抖,現在也好多了。
離開李婆子女兒門前,鄧岱把馬車趕得很快,他收起笑,臉上的憨厚之色不見了,原本眼大嘴大顴骨高,看起來竟有幾分嚇人之色。
李婆子幫著女兒做了飯,發現那個守門的老頭就只負責守門,缺牙的婆子做自己和守門老頭兩個人的飯,不包括她女兒的,她女兒要吃得自己做。
而且,那缺牙婆子到天黑就回自己家去了,守門老頭也走了,這偌大的屋子,夜裡其實只有她女兒一個人住。
她原本覺得女兒過得不錯的,至少也是個少夫人,現在才知道,哪裡有什麼不錯?守寡不說,連口吃的都得自己動手,不禁心疼地說是自己害了女兒,當時光想著這家條件好,能吃飽飯,女兒不願意,她也沒有鬆口。
那婦人反倒安慰她:「雖然要自己動手,好歹有吃有喝,這日子還有什麼不滿足的呢?跟之前的日子比,已經好過很多了。」
她的精神頭不大好,李婆子忍了好久,才問道:「寶兒,你是不是生病了?」
那女人直搖頭,她不是生病,她是嚇病了。
那天夜裡,她夜裡被憋醒,起夜時,就聽見了慘叫聲,在院牆下,她知道一牆之隔那邊發生的事,她聽見了那些求饒聲、慘叫聲、女子絕望的悲啼聲、男子猙獰的笑聲……
可是她只是一個弱女子,她靠著院牆瑟瑟發抖,什麼都做不了。
她後知後覺地想起,如果讓人知道她只在隔一個院牆的地方清醒著,一定也會要她的命。她趕緊跑回房裡,縮在床上,偏偏她的耳朵自小就比別人好使,隔壁那邊院子雖高,卻擋不住聲音,地獄般的聲音一聲聲往耳朵里鑽。
第二天,還有官差過來詢問她。
她什麼時候見過這陣仗?嚇到呆滯,可她知道,她什麼都不能說,她要是說了,肯定沒命!
官差見她一問三不知,也沒再來,她病了七八天,都燒糊塗了,她都以為要死了。缺牙婆子稟告了主家,為她請了大夫,說是受了驚嚇,開了幾服藥,她又掙扎著活過來了。
她也沒法差人給老娘送消息,而李婆子在北城,為了不給女兒添麻煩,她一年才來看女兒一回,雖說聽說過這邊發生了大事,卻後知後覺地沒想到離她女兒家這麼近。
這次要不是那些人又提起,而且還說是在她女兒隔壁發生的,她還蒙在鼓裡呢。
母女兩個吃過飯,把碗筷收拾收拾,又閒聊了一陣,便睡覺了。
半夜,徐寶兒突然聽見院子裡有什麼響聲,她猛地驚醒。
要是平時,她就只會縮在床中用被子蒙著頭,但是今天她老娘出在這裡,她壯著膽子,穿上衣服,推開門走到院子裡。
月光下,院子裡空落落的什麼都沒有。
她以為是什麼野貓野狗的,夜風一吹,呼呼地響,想到隔壁發生的事,她頓時心驚膽戰的,轉身要回屋。
可是,一個黑影突然罩在她身上。
月光斜照,把那黑影的身子拖得老長。
徐寶兒手腳冰涼,不知道哪來的勇氣,猛地轉過頭來。
那是個男人,身形魁梧,眉濃眼大,顴骨高,嘴巴也大,向她露出一個憨厚的笑容來。
徐寶兒睜大眼睛,再也忍不住,褲子裡一片濕,地上也浸了一灘水跡。她幾乎軟倒在地,嘴巴張開,卻一點聲音也發不出來。
鄧岱看著她,笑容還是那麼憨厚和氣,甚至聲音里還帶了幾分溫和:「你都聽見了,對不對?」
徐寶兒覺得自己好像失聲了,她張大口,不住地呼吸,卻還是好像要窒息,她艱難地道:「我沒聽見……」
「呵呵!」鄧岱笑著,也不在意她因為驚嚇失禁後空氣中有股難聞的氣味,走近兩步,道:「那天你聽見了我的聲音,所以白天你聽見我聲音的時候才會嚇成這樣,對不對?」
她忙道:「不不不,我聽到的不是你的聲音,怎麼會是你呢,你跟袁家無仇,我娘說過,你只是個普通的貨郎!」
「不,就是我呀!」鄧岱眼裡閃過一抹瘋狂的怨毒,大概是知道徐寶兒根本逃不出他的掌心,他也不著急,他吐出的每一個字,都像毒蛇的信子。<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