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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們透過透明的冰層,高高地仰著脖子,直勾勾望著天空。
似乎在等人將它們從不見天日的寒冰之中解救出來。
撲的一聲沉重悶響。
又一個屍體被仍在冰面之上。
謝識轉頭看去,發現那竟是客棧老闆。
他像已死去多時,身體僵硬,身上灰白的絨毛黯淡而無光澤,黢黑的綠豆眼泛著一層朦朧的膜,沒有絲毫光彩。
咔嚓。
冰層裂開一條縫隙,裘鼠精墜入深沉冰冷的冰原之中。
而謝識的視角轉換,突然之間,他變成了一具墜入冰淵的屍體。
他離地面越來越遠,周遭也越來越黑,越來越冷……
強烈的冷意謝識猛然驚醒過來,漆黑安靜的房間內,全都是他劇烈的喘息聲。
做的什麼夢……
謝識伸出癱軟的手,按上自己滿是冷汗的額頭。
「阿識,做噩夢了嗎?」宋魘輕聲問道。
他和宋魘面對面抱在一起睡,說話期間,宋魘在他背上一下一下撫摸著。
熟悉的懷抱和溫度,讓他感到一點,謝識長長地吐出一口濁氣,道:「……嗯。」
「夢見什麼了?」宋魘問。
「我夢見……」謝識的眼睛眨也不眨,定定地看著眼前的黑暗,似乎陷入夢境回憶之中。須臾,他才接下剛才的話,繼續說道:「我夢見,這裡不是客棧,而是一個……」
「一個什麼?」
「一個墳墓。」
咯噠。
門口傳來一聲異響,謝識本就神經高度緊張,一聽見這個聲音,就立馬翻身坐起,看到門外,冷聲問道。
「誰?!」
第四十章 極北之地·七
門外站的是江天涯。
他看上去剛醒不久,衣衫松垮,斗笠也不見了,露出一頭亂糟糟的頭髮。
謝識與宋魘站在門口,他絲毫沒有已經打擾到別人的自覺,咧出一口大白牙,朝二人揮手道:「嘿。」
謝識:「……」
嘿你個頭。
他深吸口氣,問道:「你在做什麼?」
「做了個噩夢,出來逛逛。」江天涯神色誇張,拍拍自己的胸口,說道:「那個夢可嚇死人了。」
「你做了噩夢?」同樣做了噩夢的謝識皺起眉。
「哎呀,夢到一群鬼追著我跑,嘖。」江天涯貌似沒心沒肺地笑道:「醒來時差點以為自己也要成鬼了呢。」
這個夢和謝識的夢有些不同,卻不是完全不同。
謝識夢到的是屍體,江天涯夢到的是鬼魂。
全都是陰夢。
「喲,你們也沒睡,這是……」他眼神曖昧,在二人身上流連。
謝識不想與他扯皮,便道:「我也做了噩夢,與你的很像。」
江天涯一挑眉:「說說?」
站在門口說話不太方便,謝識讓江天涯進了房門,三人坐在房間中央的小桌邊,謝識便將剛才夢見的內容說了一道。
「我夢見鬼,你夢見屍體。」江天涯摸著下巴說:「從解夢的角度看,這的確不是什麼好兆頭。」
「這夢能解?」謝識皺眉問道。
「當然不能。」江天涯笑道:「我這人就喜歡胡說八道啦,只是隨口一說而已。」
這話意有所指,謝識選擇充耳不聞,問道:「所以,你覺得是怎樣?」
「我覺得嘛……」江天涯灰色的眼睛一眯,轉過頭,透過門上的窗戶,看向安靜寂靜的客棧走廊。
外頭一片漆黑,只有過道一些晶石散發著幽幽的光芒。
「我覺得這間客棧有鬼。」
江天涯壓低聲音,模仿鬼說話一樣,聲音悄悄的,一字一頓,還發著顫。
這種情況,這種氛圍,激得謝識起了渾身雞皮疙瘩。
「若真的有鬼,它能躲過這麼多修者的眼皮,證明它實力不俗,恐怕早就大開殺戒了,哪裡還會像現在這樣平靜。」宋魘趴在謝識肩頭,幽幽說道。
「你這魅魔,倒是牙尖嘴利。」江天涯看了宋魘一眼,嘖一聲說:「你們倆真沒意思,聽不出來我在說笑嗎?」
謝識:「……」
那可是真沒聽出來。
「我是想說這間客棧有問題。」江天涯道。
宋魘嗤笑一聲:「這可真難看出來。」
陰陽怪氣的。
「嘿,你小子。」江天涯瞪著宋魘:「別以為你是魅魔我就捨不得打你了。」
謝識不動聲色地將宋魘擋在身後,問道:「不知您察覺到這客棧有何異處?」
江天涯又瞪了宋魘一眼,這才作罷,說道:「既然你誠心誠意的問了,那我便告訴你,是因為這裡的死氣太重了。」
「死氣?」
「對啊。」江天涯道:「我三日前到此處,便發現這裡死氣很重,只是一直查不出來原因。」
謝識的眉毛慢慢皺起,卻不是因為江天涯說,他查不出來這裡的死氣。
而是……三日前便到了這裡?
江天涯為了壓制體內邪魔,不能離開上古秘境太久。
如今他都出來三天,為何現在看上去半點事都沒有?
謝識的視線太過直白,江天涯察覺到,轉頭看他,問道:「你好像對我有疑惑。」
他確實有疑惑。
有很多疑惑。
謝識還是問道:「我記得您為了封印體內魔物,常年待在意上古秘境之中,以防魔物奪舍。您現在出了秘境,為何還一點事兒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