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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長寧說道。
謝燕鴻翻身坐起來,在黑暗中盯著長寧,說道:「你到底想要如何?劃清界限、說走就走的是你,如今又變卦。即便定遠侯府已經死絕了,就剩我一個了,也輪不到你這樣戲耍我。」
長寧:「對不住。」
謝燕鴻大聲道:「不要說對不住!」
房間裡靜了,只聽得見謝燕鴻生氣地喘著粗氣的聲音。長寧嗓子艱澀,久久才道:「我從小就生病了。」
謝燕鴻不知道他要說什麼,撇開頭不講話。
長寧:「我不記得父母,從小就不知喜怒哀樂,阿公說是刺激太過的緣故。很多事我做錯了,我卻不知道為什麼錯,想說又不知如何說。」
這是謝燕鴻第一次聽長寧說這麼多。
突然間,長寧俯下身去,提著謝燕鴻的腋窩,將沒有防備的他提溜到了床上。謝燕鴻嚇得手忙腳亂,手腳並用地要從長寧身上爬下去。
一片漆黑中,長寧準確地扼住了謝燕鴻的手腕,將他的手放在自己的脖子上。
謝燕鴻愣住了,坐在長寧身上,手心感受到了長寧頸脖處的脈搏。長寧的眸子在黑暗中仍舊是亮的,像馴順的獸。
長寧仰起頭,喉結上下滾動,他將脆弱的脖頸暴露給謝燕鴻。
「對不住,是我錯了。」
謝燕鴻發了狠,當真一點點地收緊了雙手。
長寧粗粗喘氣,雙手垂在身側捏緊拳頭,但是卻沒有反抗,只是閉上眼,仿佛真的不怕死。
謝燕鴻泄了勁,鬆開手,長寧猛地咳嗽。
他垂著眼,翻身下床,躺回自己的地鋪上,用被子將自己裹緊,悶悶道:「睡吧,明早就得出發了。」
作者有話說:
小紅:不和腦殼有問題的人計較(不是
第二十七章 紫荊關
「你說他是什麼意思?」謝燕鴻問道。
陸少微不解道:「什麼什麼意思?」
趁著日頭不錯,兩個人肩並著肩蹲在城隍廟的角落裡,能曬到窗外射進來的太陽,村裡的大黃狗搖著尾巴路過,陸少微吹一聲口哨它就進來了。大黃狗輪流嗅了嗅他們,也一起蹲坐下來。
「一開始說要和我分開走,現在又說要一塊兒走。一開始要殺我,現在又讓我殺他,」謝燕鴻說道,「他是傷了腿,又不是傷了腦袋,怎麼就變卦了?」
陸少微聽得莫名其妙,懶得想這些彎彎繞,隨口敷衍道:「他有病唄。」
謝燕鴻反駁道:「他沒病。」
陸少微拍了拍狗腦袋,偏要和謝燕鴻唱反調:「他就是有病。」
謝燕鴻猛然想起長寧說他從小就不記得父母,不知喜怒哀樂,是真的有病。但他嘴上仍舊反駁道:「沒病!」
兩個人孩子似的拌起嘴來,幾個來回,陸少微樂了,手肘杵了杵謝燕鴻的肩膀,小聲問道:「你們倆,是不是那個?」
謝燕鴻問道:「哪個?」
陸少微擠眉弄眼的,豎起兩手的大拇指,輕輕碰了碰。謝燕鴻臉漲得通紅,整個人跳起來,大喊道:「沒有的事!」
「什麼事?」長寧的聲音在他們身後響起。
他們倆人齊聲道:「沒有事!」
歇了幾日,金瘡藥敷著,長寧好得飛快,除了走路有點不利索,已經沒有什麼,連陸少微都不免咂舌稱奇。既然傷快要好了,那就得計劃著啟程了。小小村落雖然偏僻,但難保不會被察覺蹤跡,謝燕鴻也不想連累村民。
陸少微知道他們準備走,捏著手指神神叨叨地算了一卦,說道:「我也去。」
相處了這一陣,陸少微是真的對他們有恩,雖然不知這恩因何而起,但總不至於這頭施了恩,回頭又要害他們。單看陸少微在小山村里行醫,就知道他不是大奸大惡之人。
再說了,一路上多個人插科打諢,謝燕鴻也覺得自在些。
大黑馬傷勢不重,已經快好了,被陸少微牽著的時候,乖順得很。
三人兩馬,趁夜色而來,也趁夜色而去。老廟祝夜裡少覺,拄著木拐起來,往陸少微的懷裡塞了不少吃的,嘰里咕嚕說了一大堆,然後扶著城隍廟搖搖欲墜的門目送他們離去。
謝燕鴻好奇問道:「他說什麼?」
陸少微翻身騎上大黑馬,說道:「讓我回來過年。」
大黑馬就叫「大黑」,陸少微給取的名字。大黑未完全痊癒,馱一個身輕如燕的陸少微不在話下,但再馱一個就不行了。謝燕鴻依舊與長寧同騎青驄馬,青馬在前,黑馬在後,走入茫茫夜色之中。
之前,謝燕鴻一直都是與長寧同乘一騎的,但現在,不知怎地,有點不情願起來。厚裘惹眼,絕非尋常百姓可穿,他們便沒帶上,留給了廟祝,身上穿的是厚厚的的襖子。衣裳厚,但馬鞍窄小,他們同乘,只能緊緊挨著,前胸貼後背。
謝燕鴻拉著韁繩,不自在地往前挪了挪,想要離長寧遠一些。
長寧也拉著韁繩,他輕輕一甩,青驄馬便大步跨過一個雪堆,謝燕鴻被顛了這一下,又往後靠入長寧懷中。謝燕鴻感受到長寧溫暖的鼻息拂過他的頭頂,他想回頭看長寧一眼,看他是不是成心的,但又不好意思。
若要往朔州去,就要從居庸關通行。
居庸天塹,兩山夾峙,懸崖峭壁,下有巨澗。嶺斷雲飛迥,關長鳥度遲。一夫當關,萬夫莫敵。謝燕鴻知道自己是在冊逃犯,心裡正納悶,不知如何通關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