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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受不了這個,忍不住要出聲,卻又不想被人聽見, 只能死死咬住唇。
她的忍耐,她的抗拒, 她的眼淚,全成了她問心有愧的證據。
溫慎居高臨下看著她,忽然覺得好沒意思,恍然又想起前幾日在城裡問過的。
凡是京城人士,沒有不知道平陽郡主和裴大公子之事的,所說的故事毫無二致,皆是他二人如何恩愛如何甜蜜。
他想當做什麼都沒有發生,可裴喻就活生生地站在外面。
這幾次的交鋒他皆落於下風,裴喻眼中的勢在必得清晰可見,這樣的自信來自何處,他很難不多想。
他翻身而起,扯開帳子,冷聲道:「你回去吧。」
月嫵眼淚止不住往下掉,緩緩撐起身,小聲抽噎。
溫慎心中越發煩躁,匆匆套好衣裳,要起身:「我讓他進來接你,你可向他證明我們還未來得及如何。」
「不要。」月嫵抓住他的手腕,「不是你想的那樣。」
「從今往後,我如何想的,都與你無關了。今日回去後,再不要來尋我,若是來尋,我也不會再見你。」他扔下一句,甩開她的手,大步朝門外走去。
「溫慎!溫慎!」月嫵顧不上穿衣裳,隨手披了一件薄紗,追下床,從身後抱住他,哽咽道,「你想這樣便這樣,我不哭了,你別走。」
他被困在原地,沉默不語。
「小嫵,明日要回門去見殿下,你還是跟我先回去吧,待回去見過殿下,我再送你過來。」外間裴喻突然開口。
沉默被撕開一道口子,溫慎心中的妒意再也關不住,賭氣道:「還請駙馬以後看好公主,莫要叫她再往我這裡來了。」
「溫慎,溫慎,你聽我解釋……」她哭喊得大聲,門外都能聽見,「我們現下就去見舅舅,我這就去求他和離,你別走別走。」
她鬆開他,快速穿好衣裳,踩上鞋,拉著他,猛得推開門,急急往外走。
「公主公主,莫再鬧了,現下宮門已要落下,你如何進宮?」裴喻在後面追。
「不用你管!」月嫵長發未梳,走得極快,猛然回首,髮絲全纏在脖頸上,隱隱約約露出些紅痕。
裴喻上前要牽她那隻空出來的手:「夜闖宮門是死罪,莫鬧了,我並未不許你來溫大人這處,只是明日回門的日子,若不回去,殿下知曉了會怪罪。」
她用力掙扎,想要甩開那隻手:「我說了!不用你管!即便明日被砍頭,也與你無關!」
裴喻一陣苦笑:「結髮為夫妻,我如何能不管你?」
「我從未想過要嫁給你!我早就與你說明白過!你……」月嫵正在爭執,她握住的那隻手忽然掙開。
她轉頭,看見溫慎失望的雙眼,她要解釋,可溫慎退開幾步,已先一步開口:「從前一切,皆為過往,還望公主珍惜當下,莫要沉溺在過往當中。」
說罷,他轉身離去,只留下一句:「杜宇,送客。」
月嫵怔怔看著他的背影,被裴喻往外牽。
她不肯,就站在門口大吵大鬧起來:「我不走!你鬆開我!你我除了強行許下的一紙婚約,其餘的什麼也沒有!」
溫慎府宅位於京城官員府邸聚集處,來往的都是些有名有姓的人,此刻一鬧起來,門外的經過的馬車肉眼可見地放慢了行速。
月嫵顧不了那麼多,掙開裴喻,又往門裡跑:「溫慎!我不走!」
杜宇站在門口又尷尬又為難,看了一眼裴喻,小聲道:「駙馬爺,您看,這樣下去也不是個事兒……」
裴喻未答話,追過去幾步,將月嫵打橫抱起,強行往外去,吩咐一聲:「關門吧。」
月嫵拼死掙扎,手腳都亂揮在裴喻身上,發出陣陣悶響,仍在喊叫:「別關門!別關門!」
那扇門並不由她指揮,就在她眼前緩緩關上,如同那年她如何也過不去的城門一般。
她掙扎不動了,裴喻也不束縛她了,她緩緩站在地上,將氣全往跟前的人身上撒去:「你為何要來!為何要來?!我已是公主了,你一個無職無權的駙馬,憑何管我?!」
裴喻只靜靜站在那兒,一臉無奈地看著她,伸手要觸碰她凌亂的發:「莫鬧了,這周圍的人都能聽見,讓人看了笑話。」
「滾開!」她大呵一聲。
動靜的確大,溫慎坐在正房裡都能聽見。他目光似乎能穿過影壁,穿過厚重的木門,看見她站在門前哭鬧的樣子。
是因為他而哭鬧,但他贏了嗎?或許是輸得徹底。
不知過了多久,外面黑得已經看不見了,只剩下一束清冷殘缺的月光,外面的爭執結束了,不知去哪兒了,可他仍舊坐在房中,盯著那座雕花影壁出神,直至天明。
早朝中,皇帝坐在上首,笑眯眯問:「諸位愛卿可還有事啟奏?」
「臣有本要奏。」有臣子上前,「平陽公主藐視聖旨,有失體統,有違婦道,與駙馬成親不過兩日,便與中書令糾纏不清,在其門口衣衫不整,大吵大鬧,實在有傷風化!」<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