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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沒有聽明白話中的含義,只胡亂應了幾聲,躺下睡了。
走水路快得很,船至京城不過幾日而已。到了京城地界,馬車更是一路暢通無阻,街旁小販見了自覺讓行,皆是垂目不敢視。
月嫵被顛簸得七葷八素,連街道兩旁的景象都未看清,車已進了公主府。
這是她第一次見到這樣大這樣氣派的宅子,只是院中各處掛著喪幡,漫天飄著紙錢,一點兒聲響也無,一片哀涼。
有穿著孝服的侍女匆匆迎來,沖姆媽搖了搖頭。
姆媽緩緩垂下眼,沉默良久,才朝月嫵道:「娘子先回自個兒的院子,醒春會帶您去。晚上或明日,殿下應當會差人來尋娘子,娘子切記莫要說一些無關緊要的事。」
月嫵還想再問問何時去江陵接溫慎來,可一看這滿目的淒涼,一時不知如何開口了,只應了一聲,隨醒春去了自己的院子。
是很大的一個院子,雕樑畫棟美輪美奐,比馮家的院子好了幾十倍不止。
她無心觀看,進了門。
侍女魚貫而入,手中捧著各樣的首飾衣服,想來應當是因府上的喪事,所有的首飾衣裳皆是素白色。
「娘子趕了幾日定是累了,先去沐浴更衣,稍作休整。」醒春打頭,扶她往內室去。
內室地上砌了浴池,已添滿了水,水下鋪著的玉石映出層層波紋。
她已很久沒這樣被服侍過了,有侍女上前要為她更衣時,她下意識往後退了兩步:「你們都出去。」
「是。」侍女齊齊應聲,整齊有序退出門去。
月嫵褪了衣裳,緩緩踩進浴池,雙臂枕在浴池邊緣,看著地上擺放的胰子澡豆發呆。
溫慎會不會喜歡這里?若是讓他來這里一起洗,他定又會推拒的吧?
月嫵彎了彎唇,想起溫慎還遠在江陵,心中又一陣憂慮。
敲門聲響,門外有侍女道:「娘子,牛乳到了。」
「進。」她撐起身,靠在浴池邊緣。
侍女拎著牛乳進來,垂著頭,跪坐在浴池旁,一瓢一瓢地往浴池裡添牛乳,不多時,滿池子的清水便成了乳白色。
月嫵餘光看侍女一眼,見她雙目視地,面頰微紅,一臉鵪鶉樣兒,便問:「你叫什麼名字?」
「奴婢挽玉。」小侍女更是哆哆嗦嗦起來。
月嫵游過去,趴在她跟前,抬眸看著她:「挽玉,你可知曉這府中發生了何事?為何掛著這樣多喪幡?」
挽玉偷偷掀眼,見她目光正注視著,又嚇得趕緊收回去,顫著聲道:「娘子的生父逝世,殿下心中傷痛,命人將全府上下都掛滿喪幡。」
她微微一怔,又問:「是何時逝世的?」
「昨個兒半夜裡。」
一種微妙的難以言喻的情緒攀上心頭,她往後靠了靠,半張臉都沉在水裡,看著水面上漂浮的零星花瓣出神。
挽玉抿了抿唇,大著膽子道:「娘子、娘子莫要太
過自責……」
月嫵搖了搖頭:「我並未自責,我也說不出來是種什麼感受,總覺得一切太過不真實,也無法感知到傷心。」
「娘子!」挽玉驚慌,上前捂住了她唇,立即又回過神,撒了手,摔坐在地上,往後撤了幾步,跪地叩首,「娘子饒命!娘子饒命!」
第62章
月嫵轉身看著她:「你為何要捂我口?」
她邊叩首邊道:「那畢竟是娘子生父, 殿下若聽娘子這樣說,會不高興的。」
「原是如此。」月嫵從水裡起來,拿了長巾擦了擦, 彎腰要撿地上托盤上放著的衣裳穿,「你放心, 我不會當著母親這樣說的。」
挽玉立即起身, 拿了衣裳伺候。
她身上還有淡淡的吻痕, 挽玉不敢多看,快速給她穿好了衣裳,又提醒:「娘子生父逝世,殿下在靈堂守了一夜, 此時還未見出來。」
「為何你們都不稱駙馬?」她穿好衣裳並未出門,而是往美人榻上一靠,端了盤果子吃。
挽玉碎步走來,跪坐在她跟前,輕輕在她腿上按摩:「娘子生父並非駙馬, 駙馬住在偏院, 平時不會出現。」
她挑了挑眉:「駙馬不會生母親的氣?」
「殿下貴為長公主,除了先皇偶爾會生殿下的氣, 旁人未敢多言。」
「母親明日會來尋我嗎?」
「殿下深愛娘子生父, 也深愛娘子,明日傍晚之前必定來尋。」
月嫵坐起身來,看向跪著的人:「這是你自己的猜的,還是母親說的。」
挽玉大驚,連連叩首:「請娘子恕罪!請娘子恕罪!奴婢並非故意妄猜主上心思, 請娘子恕罪!」
「我只是怕你說得不對,隨口問一句罷了, 你慌什麼。」月嫵將那盤果子遞到她跟前,「來,吃一個。」
挽玉偷偷看她一眼,咽了口唾液,拿起糖漬果子放進口中。
她嘆息一聲,拿著盤子起身放在桌上,往桌上一坐,道:「我看她們皆是一臉冷漠,不像是能說話的樣子,唯獨你還算是能相處。」
挽玉跪著轉了身:「娘子謬讚,府上規矩森嚴,那些姐姐要比奴婢懂規矩。」
「你總跪著做什麼?不覺膝蓋疼嗎?」月嫵跳下地,單手將她扶起來,「你再與我講講府里的事兒吧。」<hr>